水炀说完，棠酒一直没有回应。
    两人沉默了许久，水炀终究没忍住，轻声问：“你还好吗？”
    棠酒轻叹一口气，看着水炀有些苦恼道：“水炀，你这么说，我有点忍不住想要现在就去找顾珏了。”
    水炀连忙道：“不行！”
    稍微停顿了一下，水炀缓下语气继续：“你不能刚开始就放弃，那不是功亏一篑吗？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你知道的，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棠酒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不会现在去找他的。”
    说完棠酒就看向远处不再说话，水炀也安静下来。
    他发现了，棠酒在出神。
    或者说，在想他。
    另一边，顾珏以最快的速度找遍了整个仙界，毫无所获。
    棠酒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些过往记忆不受控的涌入脑海，回仙界后发现棠酒剥去神格自愿跳下仙界去往凡间的那一刻，和现在如出一辙的疼痛。
    甚至现在还多了一些恐慌，因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棠酒会去哪里。和上次不一样，他上次有目标，还有挽回的机会。可这一次，棠酒突兀的说要结束，直接整个人都消失……他不敢再深想。
    怕所想即真相。
    他知道，棠酒如果一心想躲，他可能真的会找不到。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强行让自己沉下心来，顾珏开始思考棠酒可能的去处。不管如何，他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时间好像变得没有意义，棠酒每天除了陪小白花玩就是发呆，连和水炀说话都很少。
    水炀也一直在关注顾珏，看着他为棠酒变得疯狂，又为棠酒强自冷静。不得不感慨，他爱她甚至要超过自己的生命。
    可或许是当局者迷，被巨大恐慌笼罩的顾珏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端倪，水炀只能开始考虑怎么不被他发现地泄露出一丝破绽。
    “我要回仙界一趟。”水炀跟棠酒说。
    棠酒缓慢的眨了眨眼：“嗯？”
    水炀叹了一口气：“顾珏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智商，到现在还没察觉到问题。我得去提醒他一下。”
    棠酒揉了揉小白花的一片花瓣，楞了片刻后才接口道：“好。”
    等水炀要走的时候棠酒又叫住了他，水炀疑惑回头。
    棠酒迟疑片刻，补充了一句：“你……安慰他一下。”
    水炀失笑：“好。”虽然知道顾珏肯定听不进去，但是能让棠酒稍微安心也可以。
    水炀走之后，棠酒垂眸看着小白花：“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小白花蹭了蹭她的指尖。
    仙界，神尊府邸。
    顾珏闭眸打坐，正在用神力一寸一寸搜寻任何棠酒可能存在的地方。
    本应静心，但他脑海中却不受控的逐渐浮现一些画面。
    和他一起参观了魔界，安抚他的紧张，告诉他很喜欢魔界，随后却让身为魔王的他沉睡，毫不迟疑地离开。
    和他恋爱在大学就结婚，还特意额外完成了婚礼，却在婚礼第二天毫无留恋地离开。
    诈死假装失忆被发现后，和他承诺绝对不会再离开自己，却在欢爱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对不自信的自己说真的喜欢才会在一起，不是为了苍生也不是为了妖兽，却在暗影解决后再一次丢下他。
    为了身为万物之主的他甘愿放弃任务独自承担任务失败的后果，却依旧主动选择了提前离开，一如之前。
    察觉到他的异常，安抚了身为念释的执念，消除了他的自卑，说着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秒都爱他，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选择了离开。
    说着会完全接受真实的自己，甚至不再忍心骗他不会离开，似乎真的心动，却在任务结束后还是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最后一个世界，两人心照不宣，和普通情侣一样度过了甜蜜的一天。半夜，她再一次离开。
    每一个世界最后那一幅画面都刻入了他的脑海深处，此时不受控的交替浮现。明明一切都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是他安排好的，是他给自己的惩罚。却在此时，一点一点动摇他的内心。
    她说过会找到他，可她没有来。
    她说了原谅他，可她消失了。
    顾珏神色充满痛苦和挣扎，下一刻毫无防备的吐出一口鲜血。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如水一般温和的神力，帮他疏通体内的郁结。顾珏睁开眼，没有转身：“水炀。”
    声音干涩嘶哑。
    水炀收回手，目光沉沉的看着顾珏：“顾珏，你有心魔了。”
    顾珏却没有理会，而是兀自询问：“水炀，我又做错了吗？”
    水炀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答。
    顾珏声音如古井无波：“她走了，她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她，是还在怪我吗？”
    顾珏的睫毛轻轻颤动，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水炀，我找不到她。”
    “我当年不该骗她，我……”
    “……都是我的错。”
    水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能让顾珏察觉到线索，顾珏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一些。
    良久，水炀开口：“顾珏，你是仙界最尊贵的神尊。碧落黄泉，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只要你足够用心，就一定能找到她。”
    顾珏眉心一动。
    水炀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找不到，就换个方法。”
    顾珏猛然转身盯向他。
    水炀早有预备，收到的冲击不算太大。暗自稳定好心绪后水炀继续道：“顾珏，调整好你的状态，你才能找回她。”
    顾珏盯着水炀看了一会儿，神色稍好了些：“我知道了。”
    水炀有些欣慰地笑了笑，离开了。
    顾珏很聪明，他稍微暗示一下就能懂的。换个方法，不如说是换个思路。
    他知道，顾珏想到了。
    回到那处清幽地界，棠酒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感觉到水炀回来，才动了动，抬头看向他。
    “我已经提示他了，”水炀开门见山，“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
    棠酒迟疑道：“他还好吗？”
    水炀沉默一瞬，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棠酒缓缓收回视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