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芫走上前,站在秦裴炎身侧,目光冷然,“你的孩子还活着。”
皇后身躯一颤,紧绷的脸色彻底变了。
上前揪住秦裴炎的衣襟,嘶吼道,“他在哪?本宫的孩子在哪?!”
秦裴炎冷笑,“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混蛋!”皇后大怒,撕扯着秦裴炎,“你还本宫的孩子,还本宫的孩子……”
秦陌芫拉住皇后的手腕向后一扯,脸色沉冷如冰,“想知道他在哪吗?”
皇后恨恨瞪着秦陌芫,咬牙切齿,“他在哪里!”
在场的众位大臣都震惊了。
他们没想到秦裴炎没死,就连十年前宣布死去消失的皇后之子也活着!
秦陌芫倾身逼近,冰冷的语气喷薄而来,“你先还我母妃的命来,否则我就杀了他,让你这一生真正的再也见不到他!”
皇后敛了眸光,讥讽道,“你想激本宫?本宫没有伤害洛妃,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污蔑本宫,证据呢?”
秦陌芫“啧啧”摇头,“都到了这步田地你不承认?”
在所有人没有主意的目光下,诸葛榕斓对着殿外渡了一记眼色。
大殿此刻沉寂万分。
皇上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皇后。
秦陌芫松开皇后,退后两步,眉心却因为一丝痛意紧紧拧起。
皇后僵硬着步伐,扑过去双手抓住皇上的双手,有些语无伦次,“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你千万不要被太子和这个奴才给蒙骗了啊。”
皇上挥手挣开皇后的双手,脸色沉厉,眸底阴寒,“你有自己清白的证明吗?”
皇后气的脸色青,稳住身形吼了回去,“皇上又有臣妾杀了洛妃的证据吗?秦裴炎是洛妃的人,难道就凭他一面之词就定臣妾的罪吗?”
皇上冷冷盯着皇后,眸底的风暴卷着杀意,显而易见,“景壬豪,给朕滚过来!”
御史台主吓的一哆嗦,跪爬着到了皇帝身边,身子颤抖着,“微臣,微臣……”
“说,杀害洛妃一事,你有没有参与!”
皇上厉喝打断御史台主的话,扬手指向他,指尖都带着滔天的怒火,“你若是如实交代,朕免了你们景家的死罪,若是还执意隐瞒真相,朕今日便诛了你们景家九族!”
皇后低眸,瞪着御史台主,眸底的警告意味明显。
御史台主身躯微颤,几不可微的抬头。
刚要迎上皇后的眼神,肩膀骤然一痛,便被皇上一脚踹的趴在地上。
“朕问你话,你看皇后做什么?难不成朕的话还不如皇后的警告管用?”
皇上沉沉出声,语气寒烈。
此时,外面跑进来一名太监,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皇上,北凉四王爷觐见皇上。”
皇上脸色微沉,语气不耐,“今日不见!”
太监却没走,“回皇上,北凉四王爷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
不知为何,皇后和御史台主都心里一惊。
秦陌芫却是微怔,不知道诸葛辰风因为她什么事。
皇上脸色沉冷,“让他进来。”
太监领命,起身躬着身子,后退着退出大殿。
不一会,大殿外,几道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诸葛辰风。
男人一喜玄墨色衣袍,玉树临风,徐步而来。
行走间,目光略略一抬,扫了眼前方的诸葛榕斓。
在他身后,是阿六和一个侍卫压着两个黑衣人而来。
两个黑衣人皆是低着头,身躯僵直,看起来像是被人点了穴位。
皇后美眸微眯,目光一直锁在那两个黑衣人身上,心里的慌乱从未停止。
反而,愈发的猛烈。
皇帝看着诸葛辰风的目光微疑,“四王爷有什么事?”
即便压抑着怒意,依旧能从语气里察觉到皇帝的火气。
诸葛辰风双手拱在身前,微微躬身,“本王给皇上还几个人。”
还几个人?
所有人有些疑惑?
好奇的看着始终低着头,静默不懂的两个黑衣人。
皇帝目光微凛,“四王爷此话何意?”
诸葛辰风摆手,阿六领命,将两个黑衣人的头抬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的人凡是见过黑衣人相貌的都是一怔。
皇后更是脸色瞬间煞白,浑身血液也像是瞬间凝固。
其中一个黑衣人竟然是几个月前她派去杀慕容芫的贴身禁卫。
一直没有回来,她以为这些人都被慕容芫杀了,怎么还会活着?
诸葛辰风看乐颜皇后的脸色,倒是很讶异的挑眉问了一句,“皇后娘娘识得此人?”
皇后脸色一滞,愣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秦陌芫却怔住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两个黑衣人。
这不就是那日她去边城茶馆第一次见韩九忱,回来后快到凤城外时遇到的黑衣人吗?
当时她记得的阡冶已经杀了他们了,怎么还活着?
下意识的,她看向阡冶,正好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凤眸。
眸底蕴含着沉冷,还有斥责,对她行为不悦的斥责。
她移开目光,微微低头。
她知道,阡冶在责怪她。
皇帝冷冷蹙眉,问道,“四王爷带南戎皇后的贴身禁卫来是何意?”
诸葛辰风平静道,“今日本王在祁安城街上时,看到了穿黑袍的太子殿下慌张奔跑,身后正是这两人持剑追杀太子殿下,本王便出手抓了他们,看他黑衣下是南戎禁卫的服饰,便将两人送进宫,由皇上处置。”
皇上转身,黑眸冷冷摄向皇后,“这两人可是皇后的贴身禁卫,被北凉四王爷抓个正着,皇后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后摇头,“臣妾没有,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这两人说不定是被太子收买了,故意陷害臣妾的。”
她说着想要上前,却被皇帝一个避开,“滚开!”
诸葛辰风将两人走到皇帝身前,双手再度拱起,“既然没有本王的事了,本王先行告退。”
皇上冷眉,略一颔首。
诸葛辰风转身,袖袍里的东西却无意中滑落。
他转身,一撩前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穗子摆了摆,拾进袖袍,转身离开。
大殿中,无人在意诸葛辰风这一个插曲,却有一人脸色倏然间变了。
变的僵硬,惨白无血。
御史台主僵硬转头,看了眼诸葛辰风离去的背影。
方才诸葛辰风掉在他眼前的正是他的大女儿景泠月随身带着的穗子。
穗子上面绣着的月是那么清晰,只是一眼便看到了。
他抬眸,扫了眼诸葛榕斓和秦陌芫。
一瞬间,陡然明白了许多事。
方才的白梓墨和诸葛榕斓进到大殿看向慕容芫的眼神不同。
尤其是诸葛榕斓,对慕容芫的关心超乎一切。
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贴身禁卫早在几个月前就被皇后派出去杀慕容芫,但一直没有回来。
他也以为这两人已经死了。
原来是落在了诸葛辰风手里。
方才诸葛辰风有意掉下穗子的行为是摆明了告诉他,皇后大势已去,不要和慕容芫做对。
他的女儿是要嫁到北凉和他联姻的,若是执意帮着皇后,到时不仅景家会被牵连,就连他的女儿也不能幸免。
如今的局势来看,即便皇后找证据证明了自己清白,势力也已经没有了。
笙帡在祁安城的兵力交给了皇上,皇后也彻底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如今的皇后已经彻底败了,如果他还强撑,到时景泠月嫁到北凉,必然会承受诸葛辰风的欺辱。
若是他此刻向着太子,诸葛辰风会看着慕容芫的面,好好待景泠月。
如此一来,他的女婿是北凉的四王爷,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也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撼动。
这般前后细细一想,御史台主双眸闭了闭,忽然朝着皇上跪着爬过去。
不停的磕头,大喊道,“皇上,微臣把知道的全都说了,求皇上宽恕老臣一家。”
这忽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皇后脸色彻底变了,凶狠的瞪着御史台主,沉不住气的吼道,“你想做什么?”
御史台主却是对着皇上急声道,“皇上,洛妃娘娘的死是皇后一手做的,她嫉妒洛妃娘娘抢夺了盛宠,又怕太子殿下抢了她孩子的储君之位,所以设计烧死了洛妃娘娘。”
“这十年,都是皇后一直再派人不停的追杀太子殿下和秦裴炎,微臣顾念和皇后的兄妹之情,所以帮其隐瞒,微臣有罪,请皇上看在老臣尽心为朝廷效命的份上,看在泠月和北凉四王爷联姻的份上,饶恕老臣。”
皇后气的毫无一国之母的仪态,冲过去揪住御史台主的一衣襟,阴狠的瞪着她,“景壬豪,本宫虽与你不是一母同胎,但也是兄妹,你竟然如此陷我于此!”
景壬豪眼神躲闪,推开皇后的禁锢,双手伏在地上,“皇上,微臣说的句句属实。”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指向身后其中一个黑衣人,“十年前就是他,是他亲手放的火。”
皇上眸色沉冷,一旁的禁卫压着那个黑衣人来到皇帝面前。
手中的剑柄击打在黑衣人双腿上,黑衣人扑通跪在地上。
皇帝脸色沉沉,胸腔的怒意喷薄而出,厉吼道说,“说!”
黑衣人神情木讷,双眼毫无神采,也未去看皇后。
僵硬开口道,“十年前是皇后让奴才在洛霞宫里放了一把火,事后皇后发现秦裴炎带着小殿下逃离皇宫,便命奴才一路追杀小殿下,这一追杀便是十年。”
“你胡说,你一定是被慕容芫收买了!”
皇后彻底疯狂,扑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襟,美眸早已一片殷红,“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够了!”
皇帝大喝,命人将皇后拉开。
他看着皇后苍白几近疯狂的神色,脸色犹如深渊地狱。
一步一步走向皇后,黑眸猩红,卷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皇后胆怯的想要后退,却被禁卫架着,无路可退。
“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冤枉?”
皇帝冷嗤,骤然抽出身侧禁卫的长剑横在皇后脖颈处。
看着她身躯颤抖,一张风韵犹存的容貌变的恐惧,慌乱。
男人却眉心紧缩,“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与你,你给朕说冤枉?在你杀害洛儿时,可想过她是何其无辜?!”
长剑挥起落下,大殿内响彻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皇后惊恐摇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断裂。
鲜红的血滴滴落在地上,溅起血花。
刺痛感席卷全身,她摇头,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一剑是为芫儿所刺!”
皇帝脸色冰冷,手起剑落,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彻。
左手腕也瞬间断裂,血不停的洒落在地上。
“这一剑是为了洛霞宫的人所刺!”
皇后疼痛摇头,撕心裂肺的大吼,“皇上,你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现在你已经不是了!”
皇帝厉喝,“朕今日便废了你的皇后之位!”
言罢,再次手起剑落,更加凄厉的声音响彻大殿。
在场的大臣看到眼前一幕,皆是吓得身躯颤抖,大气不敢喘一下。
慕容燕璃低垂着凤眸,眸底的恨意如滔天般狂卷而来。
笙帡半边脸被侵染了血液,低着头,目光复杂冰冷。
秦陌芫看着亦如杀神的父皇,心里滋味不明,更多的是心疼。
她深知父皇是爱惨了洛妃,才会在真相揭晓的这一天,不顾场合,不顾众位大臣所在,报复皇后。
皇后倒在地上,两只断了的手掌痛的捂着一直被刺穿的眼睛。
血顺着眼珠子流了出来,恐怖至极。
“这一剑是为了秦裴炎所刺!”
皇上的话落,秦裴炎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瞬间老泪纵横。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觉得这十年的亡命生涯更加的值了。
皇后双手痛的想捂着眼睛,眼睛却又痛的她几度昏过去。
可此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的感受着所有的剧痛。
此刻的她犹如被人践踏的魔鬼,狼狈,恐怖,惨烈。
手脚并用的朝前爬着,抬着一只可以看到的眼睛瞪着皇上,裹着仇恨无比的声音厮声大吼。
“洛妃她该死,她明明就是一个孤儿,是一个乞丐,凭什么能得到皇上唯一的宠爱?凭什么让皇上爱上她?她的孩子在皇上眼里是天下至宝,臣妾的孩子就不是吗?凭什么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我才是皇后,我的孩子才是小殿下,是将来的皇上!”
那一只眼睛被仇恨蒙蔽,诡异惊悚。
她指向秦陌芫,声音吼道嘶哑,“我现在好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杀了洛妃,直接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
肩膀被皇帝重重一脚踹的飞出老远,砸在地上。
皇后的身子犹如破败的枯叶,瘫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吐着血。
“谁说洛儿是孤儿的!”
大殿外,蓦然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所有人一怔,最为震惊的是秦陌芫和白梓墨,还有皇帝。
他们齐齐抬眸,只见白峰崖手里拿着画卷走进大殿。
走到皇帝面前,双手拱起,恭敬道,“老臣参见皇上。”
他转身,看向犹如鬼魅的皇后,沉着脸色走过去。
“洛儿原名白洛,是老臣的亲妹妹,三十五年前因为一场大病她失去记忆,跟着一位大师离开白家,去游山玩水,后来不知怎么和皇上进了宫里。”
说着,白峰崖手臂一样,画轴骤然打开,里面的画像瞬间撞入大殿中每人的双眸里。
画像里画着一家人,以前的白老夫妇,最前面是年轻时候的白峰崖和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面容,正是十年前离世的洛妃娘娘。
在场的人对三十五年前的事都不太了解。
白峰崖冷冷瞪着震惊的皇后,“当时洛儿年幼,祁安城的人都不知洛儿的存在,后来老臣在皇宫看见了洛儿,本想将她带回来,洛儿却要隐瞒身份,这一瞒便是整整二十年!”
他红着双眸,抬手怒指着皇后,“当时在洛儿死的时候,老臣亲自去了一趟洛霞宫,就在洛儿的尸体旁,鲜红的血写了一个白字,当时老臣以为是洛儿思念白家,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她当初其实想写的是皇后的皇字!”
皇后犹是不信,一只眼微微斜着,摇着头,“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姓白?她明明是个被人唾弃,无权无势的乞丐!”
“她该死,该死!”
皇后踉跄的站起来,大吼道,“她该死!”
白峰崖冷冷蹙眉,转身看向换上,跪在地上,“皇上,请为老臣的妹妹白洛做主,当年放火行凶之人还有御史台主景壬豪,还有——”
他抬头,一字一句道,“这十年间,不止皇暗中刺杀小殿下,还有刘贵妃!”
刘贵妃?
没想到刘贵妃也参与其中?
慕容燕肖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皇帝,果真见皇帝的目光冷冷的睇了过来。
皇帝沉喝道,“去将刘贵妃带过来!”
这期间,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白梓墨震惊的看着白峰崖,又看向站在那里的秦陌芫。
黑眸微敛,一颗心无法抑制的颤动。
秦陌芫的母妃是他父亲的亲妹妹,那便是他的小姨。
那秦陌芫,岂不是她的亲表妹?
怎么可能?
似有谁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徐徐抬眸,正好撞向秦陌芫同样震惊的眼神。
她也很不可思议吗?
他们竟然是亲表兄妹?
诸葛榕斓眉眼轻垂,狭长的眼睫遮掩了眸底的情绪,无人能看透眸底下的神色。
笙筝亦是震惊,看了眼白梓墨和秦陌芫。
忽然间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拂过眸底。
*
“刘贵妃到——”
太监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大殿外,刘贵妃的身影徐徐而来。
她几不可微的抬眸扫了眼前方的慕容燕肖,却见他神色愁容,还有怨恨。
众位大臣都在,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大殿。
刘贵妃转头之际忽然看到一副惨相的皇后,顿时吓的一声尖叫,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未稳住身形,眼前骤然划过一道冷风,下一瞬脸上一重。
一个响亮的巴掌将她打的朝一侧偏去,扑倒在地上。
刘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居高临下的皇上,“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打臣妾?”
皇帝脸色阴沉,“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袖袍一挥,指向秦陌芫,“这十年,你是不是暗中派人暗杀太子?”
刘贵妃脸色一变,刚想要反驳,一道苍老的声音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
“你派去的人老臣都抓起来了,刘贵妃若还是死鸭子嘴硬,老臣现在就将那些人带过来给大家看看,是不是刘贵妃的人!”
刘贵妃却是一怔,“你这是污蔑,这十年本宫都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活着,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凭你抓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栽赃陷害!”
白峰崖冷笑,“太子殿下是老臣的亲外甥,这十年老臣一直知道他还活着,派的人都在暗中保护她,刘贵妃有没有做过老臣别任何人都清楚!”
见刘贵妃还想要狡辩,白峰崖吩咐一旁的禁卫,说了几句话。
禁卫看向皇帝,皇帝授意,禁卫离开,去了半晌的功夫,带了一个人回来。
那人,郝然是刘贵妃的两年前的贴身禁卫,这个人曾经是禁卫副统领,所有人都识得他。
刘贵妃脸色一变,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
两年前她派他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她以为他死了。
原来竟是被白峰崖抓起来。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刘贵妃,你还有话说?”
刘贵妃脸色苍白如雪,下意识看向慕容燕肖,却见对方低垂着眼帘,对她视而不见。
看来,生死关头,只有自己的亲身孩子才能靠得住。
她早知道慕容燕肖的心和她不是一起的,如今真的对她冷眼旁观,心早已凉彻。
看了眼皇后的遭遇,她低下头,知道现在再狡辩也没有用了。
皇帝脸色沉寒,压抑着胸腔的怒火,沉声道,“刘贵妃和皇后杀害洛妃罪证确凿,被皇上打入天牢,赐白绫三尺。”
皇后和刘贵妃脸色皆是一变,哭着挣扎乞求,最后还是被禁卫拉下去。
御史台主身子哆嗦着,陡然听到皇上的声音响彻头顶。
“御史台主景壬豪谋杀洛妃,刺杀太子殿下,罪该万死,将景氏九族全部压入大牢,明日皇城街前问斩!”
皇帝走向大殿之上,再次道,“景泠月赐为泠公主,与景家即日起毫无瓜葛,三日后嫁于北凉。”
御史台主直接吓晕了过去,被禁卫军抬了出去。
众位大臣皆是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一下。
秦陌芫神情恍惚,看着对面背对着她而站的白峰崖,眸色微红。
就在方才,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很多事。
之前总有很多人想要杀她,其中就有几个人跟着她。
当初在秦家寨的山脚下,有几个人跟踪她,却不伤害她,想必那几个人正是白峰崖派来的人。
不过那几人应该是白峰崖派来试探敌人的,真正保护她的人隐匿在暗中。
不然刘贵妃身边这么多的高手想要娶她性命,就凭那几个小喽啰怎么是对手。
她一直对白峰崖是愤恨的,觉得他对白梓墨不公,让他遭遇了这么多苦难。
可是他却又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这种感觉让她觉的难以接受。
而且,白峰崖竟然是她的亲舅舅……
皇帝沉着声音,面露难以抑制的痛苦,伸手指了几人,对其他人摆手道,“退朝。”
众位大臣纷纷离开,害怕晚走一步殃及池鱼。
此时大殿中就剩跪着的慕容燕璃,笙筝与笙帡。
还有白峰崖,白梓墨,诸葛榕斓和秦陌芫,秦裴炎。
皇帝不耐的扫了眼慕容燕璃,冷声道,“既然老四和笙筝已经做出……”
他脸色沉沉,直接摆了摆手,“孟河,拟圣旨,将笙筝赐婚给老四,笙帡在祁安城的兵力交于贺曳蒲,即日起启程去胥城,镇守边城,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回来!”
笙帡低着头,薄唇紧抿着,冷声道,“臣——遵旨!”
笙筝震惊,想要求情,却被慕容燕璃紧紧攥住手背。
笙帡的眼神亦是冷冷瞪了眼她,让她闭嘴。
最后三人领旨,各怀心思,退出大殿。
*
大殿中,皇帝疲惫的坐在龙椅上,捏了捏眉心。
须臾,他眸光轻敛,看了眼白梓墨和秦陌芫,眸光深邃,不知其味。
白峰崖缓缓收起画卷,目光看向白梓墨,眸底的深意卷着浓浓的父爱和愧疚。
那种愧像是将万物吞噬,让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秦裴炎跛着脚走到白梓墨跟前,而后对着他重重跪下。
这一跪,让秦陌芫和皇帝有些疑惑。
白梓墨紧抿着薄唇,似乎猜到了什么,修长的身躯绷的僵直,黑眸轻垂,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秦裴炎沉重道,“五少爷,你不要再怪你父亲了,他至始至终,最爱的儿子都是你,如此对你也是迫不得已。”
皇帝自是清楚白峰崖和白梓墨之间的父子关系,隐隐觉得秦裴炎话中深意有乾坤。
眸色微凝,看向白峰崖,沉声道,“怎么回事?”
他有种直觉,这一切与芫儿有关。
白峰崖微敛着眸光,愧疚的看了眼白梓墨,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裴炎哑声道,“属下来说。”
他跪着后退,看了眼白梓墨和秦陌芫,将之前的事说了出来。
“十年前属下带着小殿下逃离皇宫,之后在凤城建立了秦家寨,后来相爷找到了属下,相爷不放心小殿下一个人,想要——”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脸色微白的白梓墨,继续道。
“想让武艺高强的五少爷来秦家寨,保护小殿下安危,为了让五少爷能够长久待在山寨,彻底不出山,相爷便想了一个法子,对他们母子忽然冷落,冷眼旁观看着府邸那些人欺辱他们母子。”
“原本被疼在手心的五少爷瞬间变成被相爷摒弃冷落的庶子,有不少人不过来欺负他们,相爷见五少爷依旧没有死心,便在他身上下了月寒,导致他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被月寒侵蚀心脉的痛苦。”
“最后相爷将五少爷赶出白家,当时五少爷心灰意冷,离开祁安城,而属下跟相爷商量好,在五少爷遇难之时,属下假装偶遇搭救,将他带回秦家寨,关心照顾他,问他是否愿意留在秦家寨做辅助少当家,保护她,他说四海为家,哪里都可以,有个安身之处,自是愿意。”
“五少爷在秦家寨一待便是八年,将秦家寨当成自己的家,对小殿下一直尽心保护,后来属下被皇后的人杀害,若非是五少爷护着小殿下,小殿下已经被皇后害死了。”
秦裴炎重重对着白梓墨磕了三个头,“五少爷,属下对不起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白梓墨脸色震然,薄薄的唇紧抿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抬眸看向白峰崖,黑眸裹着浓郁的黑,恨,还有数不清的情绪夹杂其中。
那两年他过的有难,从天之骄子掉落低谷,任人欺辱,任人践踏。
这个一直疼爱他的父亲在一夜之间视他如仇人,赶到后院,长达两年时间一直被囚禁在后院。
最后被父亲无情的下了月寒,赶出白家,流落在外。
那两年他经过了身心煎熬,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皇帝脸色亦是震惊,不敢相信白峰崖竟然为了芫儿做到如斯地步。
诸葛榕斓眸色深寒,紧抿着薄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起。
秦陌芫身躯却是止不住的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梓墨。
原来他来秦家寨皆是为了她。
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也是因她而起。
他身中月寒亦是因她而起。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慕容芫,但如今的她已经占有了慕容芫的身躯。
白梓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白峰崖走到白梓墨身前,一双眸里侵染了泪水,唇颤抖着喊出一声,“墨儿……”
他的儿子!
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男人颤抖的双肩,心疼道,“墨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爹也没有办法,洛儿是爹唯一的妹妹,芫儿是她唯一的孩子,爹不能看着她在外面每天活在危险中。”
白峰崖目光紧紧凝着白梓墨深黑不见底的黑眸,痛苦道,“墨儿,爹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
大殿中,白峰崖哽咽低哑的声音舅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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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一辈子难得认真一回,临终前给离月卜了一卦,让她赶紧找个人嫁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小徒弟还不错。收拾包袱,她孤身上路,前去京城寻人。
只是……
眼前这个双腿残疾,不良于行,见风就咳的男子真的是她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徒弟?
这幅模样,她是嫁,还是不嫁?
爹爹说了,要是人长得好看,就要赖着不撒手。要是人长得不好看,就随便要个十车金银。
仔细瞧瞧,这个小徒弟好像比小时候还要好看……
可,这个病娇王爷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爹爹说了,她宋离月长得好看,又有一身好武功,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爹爹还教过她,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月直接把人打晕,打包带走了。
不料,这个病娇王爷,却是个十足十的腹黑。
不良于行是假,缠卧病榻亦是假。身处波谲云诡之中,他步步为营。
她的深情,她的赤诚之心,他全都知道,也全都视而不见。他只当她是最好用的一把利剑,可以为他披荆斩棘,也可以随意赠与仇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梓墨竟是她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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