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但我聽伯母說，   你的肝也有早期硬化跡象。」

    「我知道，所以我進來醫院之後也沒再喝酒了。」

    「光在醫院裏不喝酒不夠的。」我一邊說，一邊順手給他倒了一杯水。

    他喝下一口水，回答說：「我知道，但是沒辦法，我們這些做生意的，要和人談生意、要應酬，就得抽煙喝酒。難道人家請你喝酒，你喝水麼？不怕別人笑到你抬不起頭嗎？」

    「唉……」

    「小孩子有甚麼好嘆氣的？」

    「我想起韜以後要接管家族生意，也要四處應酬，抽煙、喝酒、大魚大肉，萬一遲些他身體也出了什麼問題，那我該怎麼辦？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躺在病床上受苦，誰不心痛？」

    「那我也不想子韜步我的後塵，辛辛苦了大半生，老來卻沒時間享福，還要在病床上過活。」

    「所以，我覺得我爸的選擇是最好的。」

    「你爸？對了，鳶兒你爸也是做生意，也是個很很成功的商人。但他的身體好像很健康，和家人的關係又好，真羨慕他。」

    老人家垂下來的眼神更顯落寞。

    「有什麼好羨慕的？你也做得到。」我緩緩地說：「我爸經常把一句話放在嘴邊，我辛辛苦苦賺錢都是為了給我家人更好的生活，所以，所有要犧牲我和家人的幸福來掙錢的事，我都不會做。」

    韜專心地看着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他常常說錢是賺不完的，但陪家人的時間沒了就沒了，所以無論在公司有多忙，他都寧願把工作帶回家，堅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他還說過幾年到他滿六十歲的時候，他就退下來和我媽環遊世界。」

    「那他的公司怎麼辦？誰來接手？」

    「他已經在公司選好了幾個合適的接班人，到時候把資產套現三分之二，留給我們一家人用。剩下的三分之一留在公司做資金，繼續發展。」

    「怎可以把公司留給外人？敗了怎麼辦？他捨得嗎？」

    「他說敗了就敗了，這個世界沒什麼是永恆的。他會做生意不代表他的女兒也會，做父母的，賺錢是為了讓子女生活得更輕鬆舒適，而不是把這件事是變成一個束縛，甚至一個枷鎖，要扭曲子女的意願來成為自己人生的複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