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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荣极: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枝花样画

    一嫁再嫁,罪妃倾天下 作者:猫的回忆之城

    一嫁再嫁,罪妃倾天下 作者:猫的回忆之城

    360.荣极: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40

    火红的帷幔,火红的床帐,火红的被褥,火红的红烛,还有……

    火红的男女。

    吉日格勒端坐在床沿,一下一下摩挲着袖口上并蒂莲的绣纹,听着对面软榻上,男子匀称的呼吸声,嗅着殿中淡淡的酒香,隔着盖头,打量着桌上的那一对红烛,有些微微的出神餐。

    匈奴人的婚礼不是这样的。

    在大婚那一日,新娘是绝对不会穿着这样沉重繁琐的衣裳,老老实实、不声不响地端坐在房中一整日的,而且还要盖着这样的一块盖头,让人觉得窒息。

    匈奴的新娘,大婚的那一日必定是要策马扬鞭的。

    那是她一生中最得意张扬的一日,自然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她会骑上自己最心爱的一匹马儿,穿上自己最爱的一件衣裳,然后一路高歌,和她心爱的新郎一起去他们第一次相会的地方。

    确切的说,匈奴的婚礼只属于两个人,不像汉人这般,两大家子的人凑在一起,又何况是雍宁王府这样的人家斛。

    吉日格勒有些疲累,满目的猩红让她晕眩,其实匈奴人对红色并没有特殊的喜爱,但是她却从小就爱极了这抹鲜红。

    因为那人说过,汉人的婚礼是火红的。

    汉人的新娘都会着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会穿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红绣鞋,坐上大红的花轿,从娘家一路被抬到夫家,等着她的,是一个火红的洞房。

    光是听着他口中描绘的场景,她都要醉了。

    她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自己也能像汉人姑娘那般出嫁,穿着一身凤冠霞帔,从匈奴出嫁,不管他的家在哪儿,都不在意,只要跟着就好。

    今儿她倒真的穿上了这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这火红的洞房里,就像一位汉人姑娘。

    她不由得勾了勾唇,笑得苦涩,指肚下面并蒂莲的刺绣,硌得她有些麻木。

    终于见到莲了呢,她垂着头,看着袖口上的花纹,一下一下摩挲着那枝蔓缠绕的并蒂莲,眼睛也终于模糊了起来。

    记得王叔大婚的那一年,她还小,不过只有十二岁的光景,大人们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她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他也清闲得很,所以她就黏在那人的身边,其实那几日父皇是允了她不用上书堂的,但是她还是一日一日地都朝那人的书斋里头跑。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和那个人待在一起,即便那个人不善言辞,往往一整日下来,也不说三两句话,还终日沉着一张脸,锁着眉,但是她就是喜欢坐在他的身边。

    对她而言,这个人是特别的。

    他不像匈奴的男人那样强悍霸道,他是温柔的,是沉静的,那张脸上漾出的微笑,让她挪不开眼。

    十二岁的姑娘,并不小了,且又是在匈奴,这个游猎粗犷的国度,十二岁嫁人的姑娘,也大有人在了。

    吉日格勒从前倒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她是匈奴的嫡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婚礼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她一早就知道,所以也不作他想,但是自从见到了他,就开始不止一次的幻想。

    只是对她来说,这个人是不同的,一身儒雅,从骨到皮都是沉静,这样的一个男人恍如天外仙,他让自己这个千尊万贵的匈奴嫡长公主都觉得卑微,觉得不敢靠近,在他面前,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哪怕日日跟着他读书识字,就已经让她心花怒放了,她根本不敢想象其他。

    ……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的声音似是天外传来的仙乐,抑扬顿挫中带着沉沉的低回。

    “先生,莲是什么样的?你能和我说说吗?”她坐在书案前,仔细听着,一边托着腮,一边小声问道。

    草原上倒是有许多花,一到了春日,更是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好看的紧,但是匈奴并没有莲,所以她从未见过,但是她却觉得面前的人必定就像极了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而这人,说起来,也并不属于匈奴,就像莲一样。

    “莲是世间最高洁最深沉的花,”那人放下手中的《周元公集》,白皙的手指按在深蓝的书卷上,眼神很是悠远,“从前我的家乡,也没有莲,当时跟着娘亲学这篇《爱莲说》的时候,我也这样问过娘亲呢。”

    “那先生的娘亲,当时是怎么说?”她忙得问道,少女的好奇心最是强,尤其是对自己的心上人。

    “可惜娘亲也从未见过莲,但是却和我讲了莲的传说,娘说从前世间并无莲,莲是不被承认的情爱的化身,”他一字一句轻轻地说,对面的少女明眸皓齿,他挪开自己的视线,缓缓地斟了杯送到少女面前,“公主可想听吗?”

    “想听,想听,你快讲。”他明明知道,却还非要多问这么一句。

    “传说从前,有一家人住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家中只三人,父亲,娘亲,还有姑娘

    ,父亲勤劳能干,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娘亲勤俭持家,做得一手好饭菜,他们的姑娘清丽端庄,又正值豆蔻年华,是村里所有少年郎的梦中人,所以啊,姑娘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踩烂了,但是姑娘却谁都瞧不上,在那些小伙子的身上,姑娘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姑娘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却勤劳能干得很,村子外头有一条河围绕着,那是村民家家户户用水的地方,姑娘和其他的村妇一样,日日都去那河边洗衣裳,却从未注意到,河中有条鱼,一直都在暗中注意她,由一开始的惊艳一瞥,到最后的日日痴盼,这条鱼默默交付了心意,但是这姑娘却哪里知道。”

    “直到有一天,那条河忽然枯竭了,全村上下人都恐慌了,一个个忙得拜河神,忙得求雨,姑娘一家也是愁云惨淡,为了家人,姑娘整天四处奔波找水。”

    “有一日清晨,雾气花香中,姑娘沿着河走着,愁眉不展,再找不到水的话,他们一家怕就要奔走他乡了。突然,一个声音清清楚楚传入她的耳朵:‘你的眼睛真美。’”

    “就在她回头的刹那,只见河里的淤泥浅水中,有一条鱼静静地看着她。”

    “真是一条美丽的鱼,他身上的鳞片是湛蓝色的,就像天空那么蓝,他有一双温柔的眸子,他的声音也是那么清澈透明。”

    “姑娘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是实际上,她却始终盯着那双眸子不放,她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心里还涌上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后来,那条鱼对姑娘说,如果姑娘愿意常常来看他,让他看见她的眼睛,他就可以给她一罐水,这当然是一个借口而已,对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上人,鱼儿不得已找的一个借口。”

    “哪知姑娘当时就点头答应了,鱼儿大喜过望,姑娘每天早晨都会和鱼相会,鱼也履行着他的承诺。”

    “每一天,家人总会不停的追问水的来历,但姑娘只是笑而不答,但是那脸上的盈盈笑意,却是越来越掩饰不住,父母私下想着,姑娘怕是有了心上人了,自然也跟着高兴,却也不好点破。”

    “日日小河边,姑娘和鱼隔水相视,虽然人鱼有别,但是他们的心境却可相通。”

    “后来,姑娘发现自己爱上了鱼。”

    “再后来,姑娘每每取了水之后,不再急急朝家赶,而是坐在河边,不舍离去,鱼也并不着急离开,而是默默守在姑娘身前,雾气花香中,相看两不语。”

    “后来终有一日,鱼对姑娘说希望她做他的妻子,姑娘含情脉脉地答应了。于是鱼从河里一跃而出,化作人形,在岸上拥抱了姑娘。”

    “他们就这样结为夫妻。”

    “后来,鱼对姑娘说,他是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的鲤鱼,只待再等上一年,就可一跃龙门成仙封神,但是偏生游到这里就遇到了她,所以就再也游不下去了。”

    “姑娘问他后悔吗?”

    “他没有回答,却笑着将姑娘抱得更紧。”

    ……

    “后来呢?”吉日格勒忙得问,这个故事实在太美,“他们后来一直都在一起吗?”

    那人抿了口茶,不语,只淡淡笑着。

    吉日格勒着急:“你倒是快说啊!”

    “好,那公主可听好了,他们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那人看向吉日格勒,眉眼中的情愫,让人琢磨不透。

    “后来,终于有一天,村子里的人看到了他们相会的情景,他们认为一定是鱼对姑娘使用了妖法,那些得不到姑娘的少年郎更是怒火冲天,于是,他们把姑娘关起来,拿着刀叉、长矛来到河边。叫出了鱼,用他的妻子威胁他。然后在鱼现身的那一刻,他们下手了,鱼在痛苦绝望中死去,千年道行,却抵不过情爱的牵绊和精明人的算计。”

    “然后,人们抬着鱼的尸体凯旋而归。他们把鱼的尸体抛到姑娘的脚下,想让她反悔,自己怎么能和一条鱼结为连理。”

    “姑娘跪在鱼的面前,无数次幻想着他会醒过来,但是日复一日,那条鱼始终没有想来。”

    “后来在一日清晨,姑娘换上自己偷偷准备好的嫁衣,然后抱起冰冷的鱼,一步步向小河走去。”

    “倘若时间无法治愈伤痛,那么死亡总是可以的。”

    “他们就这样在人们诧异、猜忌的目光中死去了。然而他们的子女却在水中世代繁衍。”

    “他们的子女就是莲。”

    ……

    他戛然而止,她却听得入神,眼角泛泪,她明明是个飞扬跋扈的长公主,但是每每在他面前却最是安宁沉静,或许是潜意识中,她希望自己是个汉人女子,能更多的博取他的关注和认可。

    而今时今日这样的悲伤故事,更让她触动情肠。

    默默擦了泪,她哽咽着问:“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结局?就因为他们身份各异,就注定凄惨收场吗?他们相爱到底妨碍到了谁?为什么非要这样残忍?”

    他半晌不语,却将那本《

    周元公集》轻轻合上,顿了顿,才道:“今日是并肩王的大喜之日,在下却惹得长公主落泪,都是在下不好,还请公主原谅。”

    “沈同泽,你又何须这般假模假样?今时今日,你之所以看这劳什子的《爱莲说》,不过就是算准了本宫必定会过来找你,也会随口这么一问,你再赶紧将早准备好的什么劳什子传说倒出,不过就是想对本宫说一句,算了吧!吉日格勒!你根本入不得我沈同泽的眼!你在我沈同泽眼中就是个绝不可能的异类!”她蓦地站起,从他手中夺走那书册,暴怒地将那书册撕得稀烂,又狠狠跺了几脚那地上的碎片,然后对上沈同泽的眼,“沈同泽,我问你,你哪儿来的自信,你凭什么就认定本宫一定倾心于你?你又哪来的雄心豹子胆,竟然敢这般公然警告于本宫?你不过是父皇从外头捡来的奴才!贱命一条!我想什么时候取你的命,就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沈同泽,你还少蹬鼻子上脸!”

    那男人却并不解释,反倒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气得跳脚,她如此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他一句宽慰,但是即便如此,这男人都吝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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