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和叶灵溪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温室花园里出来，然后又一同走出了酒会大厅。
    叶灵溪头也没回，直接上了自己的开了出去。
    后视镜里，秦风的车紧随其后，叶灵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最后，叶灵溪将车子停在一所学校的门口。
    那是他们的母校高中。
    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所以学校的大门已经关闭。
    叶灵溪下了车，绕到校园外墙的另外一面，那里有个小门，门上上了锁。
    但锁头很明显已经有些年头，这么多年过去，学校竟然用的还是老式的锁。
    叶灵溪转头看着跟上来的秦风：“还记得之前我们是怎么打开的吗？”
    秦风不答话，只是冷眼看着她。
    叶灵溪笑了一下，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发夹，然后对着锁孔开始开锁。
    没多久。
    “咔哒——”一声，锁被叶灵溪打开了。
    高中时候的叶灵溪，在常年的抑郁和狂躁症中，患上了偷窃癖。
    只有在偷窃的时候，才能释放她的心里的压抑。
    她曾经以为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被治愈。
    而治愈她的那个人，是秦风。
    “好多年没做这个了，看来我的技术还还没退步。”
    似乎触动了心里某些最深处的神经，秦风眼里终于有了让步：“你有什么条件？”
    叶灵溪看着她，冷笑一声：“江慕雪这个女人真是好运气。”
    说完直接转身推门了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小径，叶灵溪来到校园的西北角，那里有个2层的小楼。
    这里原本是一个阅览室，后来学校重新修建了图书馆，便废弃了。
    所以小楼连大门也是敞开的。
    叶灵溪抬步走了进去，轻易地就找到楼梯的方位，然后一直顺着楼梯爬到了楼顶。
    从楼顶看过去，旁边是一个人工修建的湖泊，这栋楼原本就是临湖而建。
    叶灵溪看着那片湖泊，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偷偷骗了秦风出来。
    后来她时常回想，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计划与圈套，但是那个时候她站在这里，第一次对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她的心是真的。
    所以她才会在秦风说拒绝之后，一个人哭了好久。
    最后她哭够了，一个人下了楼回家，却在小径的路口看到了秦风。
    原来他一直没走。
    她一言不发从她身边略过，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回了家，但是她没想到秦风会一直跟着她到家门口。
    叶灵溪站在家门口，转头跟他说了一句：“你不用假装可怜我。”
    反正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她不过就是其中一个表白失败者。
    她说完了便转了身。
    “叶灵溪。”秦风却将她叫住。
    “我现在不喜欢你……”
    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但是，我也不讨厌你。”
    秦风扔下这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
    叶灵溪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好久。
    她知道，她和秦风之间，她之前费尽心思做的一切，都将不是白费。
    原来她的真心那么早就开始了，只是，她发现得太晚。
    “你在出国之前就知道了我和秦烨的交易了，对吗？”叶灵溪望着远处校园外的霓虹，淡淡开口道。
    听着背后没有回答，叶灵溪终于回过头，看着和自己几米之距的秦风。
    “秦风，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着，对我的报复呢？”
    “让我想想，从你带着江慕雪出现在我面前之前，你的计划便开始了吧。”
    秦风面色平静，但是眼底闪过的暗芒却出卖了他的情绪：“我听不懂你的胡言乱语。”
    叶灵溪冷笑一声：“不懂？不懂你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语调也陡然增高：“你不就是担心江慕雪那个女人会知道这一切吗！”
    “叶灵溪！”秦风很咬着牙关。
    “从你带着江慕雪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你就借着江慕雪，不断地不断地的刺激我的底线，你故意引导我和秦烨解除婚约，让邺乘因为和秦正的分割而元气大伤，然后你又利用天然金融与远通的博弈，再利用叶氏集团，让邺乘彻底丧失了翻身的机会！”
    “秦风，你什么都算准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对你真心，你也知道天然金融一定会赢，你把每一个人利用得彻底，目的就是完成你的报复计划！”
    从她中了失落的夜莺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原谅她，所以他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和秦烨的疯狂，像是报复的惩罚一般，狠狠地惩罚她，也同样狠狠地惩罚自己。
    秦风握着拳头，眼眸已经变成一望无际的黑，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暴戾也终于显露，好像这一刻，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他从出生开始便受瞩目，他天资聪颖，天赋也极高。
    十三岁开始涉足秦正的内部经营，十六岁亲自开拓云城的地下娱乐业。
    他是秦正所有股东心之所向，全票通过的下一任继承人。
    但是，他爱上了叶灵溪。
    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接纳她的一切缺点，即使她学习不认真，即便她不优秀。
    甚至是她患有抑郁症和偷窃癖，他都只想着治好她。
    他为了她忤逆家里的长辈，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放弃了全球顶尖大学，只为了和她一起去J大。
    他计划了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未来，打算毕业之后就马上娶她。
    但最后他却发现，这从头到尾，竟然只是一个圈套，一个她和秦烨策划了六年的圈套！
    一个为了夺取继承人之位，一个为了自己的家族，不惜用了六年的时间，将他彻底摧毁。
    “这是你们该受的！”秦风狠狠地吐出一句。
    “呵——”叶灵溪笑得怆然。
    “秦风，就算是我不可饶恕，我该受这一切，你也不该用压上你的一辈子，一辈子守着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值得吗？”
    秦风看着叶灵溪，眼底的凉意与恨意倾泻而出：“叶灵溪，我爱谁不爱谁，不是你能过问的。”
    秦风说完便转了身，这样的周旋游戏，他从刚才就不应该开始，让叶灵溪这个人女人彻底离开云城，才能真正的解决后顾之忧。
    “秦风！”叶灵溪忽然大叫一声。
    “承认吧，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我！”
    秦风脚步顿住，他转过头：“我对你，只有恨！”
    叶灵溪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也好，就让这一切，从今晚开始结束吧。”
    她站到楼顶的边缘，眼泪滑落：“秦风，我欠你的，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了，也许我死了，才能消除你心里的恨意。”
    察觉她的意图，秦风终于转过了身：“你要干什么？”
    叶灵溪看着他，笑着闭上眼睛。
    从这个最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一切，最好不过。
    她面对着秦风，张开双手。
    然后，身体向后倾斜，从高处跌落。
    但整个手臂也传来被撕扯的疼痛。
    叶灵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
    但是手腕却被秦风的死死的拽住：“叶灵溪，就算要死，也请你离我远点死。”
    叶灵溪看着他的眸子，她心里的终于升起一抹得意。
    有多恨，就有多爱。
    她知道，这一次，她赌赢了。
    她直直的与他对视，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指掰开。
    带着最深的痛楚与痛快，彻底的下坠。
    “啪——”
    只用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叶灵溪便从二层楼楼顶，彻底落到人工湖中。
    湖水瞬间淹没的她的身体，侵占她的口鼻。
    “啪——”
    又一个落水声传来，秦风也跳入了水里。
    叶灵溪整个人被水淹没，嘴角却挑起一抹真正的笑。
    江慕雪，你看到了吗，你才是从头到尾的输家。
    锦园。
    沈天苌和陆之汣从叶氏集团的庆功宴回来，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因为M国那边有个紧急邮件需要处理，所以陆之汣回来就先去了书房。
    沈天苌自己换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陈紫染和宋凝衣也发来短信表示自己都已经到家了。
    沈天苌在群里回了一个晚安，然后放了手机准备入睡。
    参加这种商业晚宴真是很耗精力。
    她躺倒牀上，闭上眼睛没多久，手机却又发出了震动。
    这么晚能给她打电话的，不是陈紫染就是盛岚。
    她皱着眉头，摸出手机闭着眼睛接起：“喂，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大姐！”
    “天苌……”
    这是……江慕雪的声音。
    沈天苌猛地睁开眼睛：“小雪，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小染和盛岚。”
    “没事，我也不该……这么晚还打扰你，只是我有个事情……”
    沈天苌听着江慕雪的声音有些哽咽，忽然想到今晚上秦风和叶灵溪一起离场的事情，她从牀上半坐起来：“小雪，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今天晚上叶氏集团的商业晚宴，我们看到……叶灵溪去找了秦风，但是你也别多想……”
    江慕雪却先打断她：“嗯，我都知道的。”
    “你都知道？”
    “嗯，天苌，你们现在方便吗，如果可以，我想见一下陆总。”
    “陆之汣？”
    “对，有些事情，可能得亲自和他的求证一下。”
    沈天苌看了一下时间：“你现在过来吗？”
    “如果你方便的话。”
    “好，那你过来吧，我们等你。”
    半小时后。
    江慕雪到了锦园，沈天苌见她头发和衣服微湿的，便知道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沈天苌带着江慕雪到书房门口，给她推开了门，陆之汣坐在桌前等着她。
    江慕雪走到他跟前，客气的叫了一句：“陆总。”
    陆之汣点了头，江慕雪坐在了椅子上。
    沈天苌给她端了一杯热茶，刚刚碰到她的手，都是冰冷的。
    “谢谢。”江慕雪说了一句。
    沈天苌笑笑：“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说完便先退了出去。
    沈天苌除了书房之后回到楼下客厅，等了不过十几分钟，江慕雪便从楼上下来了。
    沈天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小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天苌问了一句。
    江慕雪笑着摇头：“没事，只是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天苌，我先走了。”
    “这么晚了，不如留在锦园住一晚。”
    “先不了，我明天还有些工作。”
    “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打我电话。”
    “好。”
    沈天苌看着她出了门，然后又回到楼上的书房。
    她走到陆之汣跟前，然后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
    “陆之汣，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和秦风是怎么认识的？”
    “在M国，我救了他。”
    沈天苌心头微动：“他在M国过得很不好吗？”
    “差一点就死了。”
    “像林婉兮中枪那样？”沈天苌抬头看着他。
    陆之汣轻捏了一下她腰：“不一样，他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创伤，还有心理上，他是心死了。”
    沈天苌眼眸发紧：“是不是和叶灵溪有关？”
    “嗯。”
    “你是怎么救了他的？”
    让他像现在这样，完全看不出来像一个受过那么大打击的人。
    “沈天苌，你活着的动力是什么？”陆之汣忽然反问。
    沈天苌一愣，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以前是福利院，是丁院长，是打败远通，但是以后，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是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不会想死啊。”
    陆之汣嘴角勾着笑：“但是秦风不一样，心死了，也就没了求生的欲望，所以必须要给他一个信仰，他才能活下来。”
    “你给了他什么信仰？”
    “我没有给他，是他自己找到了。”
    “是什么？”
    “复仇。”
    活下来，然后复仇，就是秦风，自己选择的信仰。
    江慕雪从锦园出来后，没开多远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关了车灯，身体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紧绷几乎让她现有些崩溃。
    她伸手将座椅往后调了调，半躺在位置上，闭上眼睛听着雨滴打在车顶的“嗒嗒——”声，心脏的某一角开始泛起了尖锐的疼痛，她捂着自己心口，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慕雪几乎要在车里睡着了。
    手机却不断的发出震动，她闭着眼伸手就按了挂断。
    但是没过几秒，手机又开始不断的响起来，她终于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一看。
    来电人是舅舅，辛子翰。
    江慕雪将电话接起：“舅舅。”
    “小雪，你们立马回锦城来，你爸爸他……恐怕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