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沈心慈在医院里继续又住了两天。
两天之后,确定她的身体确实好了,眼睛也已经恢复如初,医生们都笑着恭喜她重见光明,沈心慈终于能出院,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出院后,沈心慈第一件事就是回去酒店,回去她曾经住了那么久的那个房间,她要拿回自己的证件和行李,顺便再把离婚协议书写出来。
却没想,回来后,正收拾着东西的时候,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沈心慈顿了一下,眼皮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周妈此时正在套间的外面,是不可能来敲门的,此时如果有人过来的话,除了霍起云,沈心慈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
想起霍起云,想起那一日暴躁的争吵,再想起男人执拗的语气,还有放低的身段,沈心慈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她所言,经过这一次之后,她对霍起云的感情,确实是变了,但要说完全没有爱,她自己是都不信的,毕竟没有爱就没有恨,也没有怨,可她自己至今都还有怨恨,所以她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完全的毫无情绪。
但是,她也确实没有办法再这样子纠缠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沈心慈有些无奈,便也没有出声,只是沉着脸,继续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外面的敲门声,却并不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止,反而还更加急促而尖锐起来。
“小慈,小慈。”霍起云一边敲门,一边轻唤她的名字,见她完全的毫无波澜,一副完全不想理自己的模样,他着急了,竟然直接要拧开门锁了。
沈心慈刚刚进门的时候就没有反锁,刚刚是仗着霍起云不敢招惹自己才连门锁都不管呢,此刻见他竟然直接要开门,沈心慈也急了,连忙跑过去想抵住门,结果,霍起云却比她更快,反而呼啦推开了一条缝,等她靠着压上去的时候,刚好就将他正要伸进来的手卡在门缝里,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沈心慈都能感觉到那手腕早已被门夹得通红。
见状,沈心慈眉头皱了皱:“你松手!”
“我不松!”霍起云的态度很是固执:“你开门,放我进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除了离婚,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见霍起云不肯退让,沈心慈的姿态也丝毫不肯放松。
沈心慈这副模样,实在是伤了霍起云的心,他无数次说服自己硬着头皮过来找她,多么想在她眼里看到哪怕一点点的眷念,却没想,一次次失望的却又是自己。
然而,再是失望,霍起云这个时候也是不敢计较的,只是固执的用手腕抵着门,既然没法前进一步,也不肯后退一步,就这样僵持着。
他前段时间也在医院躺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本来也是重病初愈,这会儿早就瘦了好大一圈,再加上冬天的时候长时间在衣服里捂着,他的胳膊更是白嫩非常,五支修长的指节十分的优美,可此刻,葱白如玉的手指却被门板夹着,因为肿胀充血得而变得几乎有点泛红泛紫,看起来说不出的虚弱而可怜。
沈心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再度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你原不必如此的。”叹息一声,隔着一道门,她淡淡的说:“其实,你所做的那些,我虽然不接受,但并不能证明你当时的决定就一定是错的,只是如今我们两人都站在不同立场上,看待问题也不同,所以才会产生隔阂,才会无法再心平气和的过下去罢了。”
沈心慈竭力平缓的语气,在霍起云听来,却仿佛声嘶力竭一般的伤感。
他真的很难过,如果沈心慈大骂他,对他发泄的时候,他反而还不那么伤感,如今沈心慈竟然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来,他胸口就像是被撕开了一块一样,说不出的疼。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放不下,能怎么办。”他声音很淡,语调平缓,心疼得不得了,可全都是自己犯下的过错,这是无可否认的,如今再难过也只能一一咽下苦楚。
见霍起云怎么也不肯松手,沈心慈的眼里也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她背上使力整个人都靠在门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霍起云的手腕上,别过头去的时候,她甚至看清他的手肘已经迅速的红肿了起来,甚至渗出了血迹,可是,他还是不肯松手,只是低低软声道:“小慈,你先开门!”
深知自己若是不肯放手的话,今天这样子下去怕是会没完没了了,沈心慈有些腻烦,可到底还是卸了力道。
她松了手,快步回到卧室里面,继续忙碌着手上的活计,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已经叠好放在行李箱里的衣服如数倒出来,打散了又叠了一遍。
霍起云自然看透了她的动作,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些心塞无奈,霍起云却还是只能呆呆的站在她的身后,愣愣的看着前方那个娇小的女人近乎机械的动作着,低声道:“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不离婚,绝不离婚。”
听到这话,沈心慈却忽然恼了。
刚刚哀求自己放手的时候,男人有多可怜,如今说出不离婚这种话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可恶。
沈心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皱着眉瞧着男人这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俊脸,沉吟许久,冷声质问道:“你凭什么不离婚?霍起云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是对得起我还是怎样?你是对你父母问心无愧也还是怎样?眼下我们两人的孩子都没有了,什么关联都没有了,你再说出这种话,不觉得虚伪,不觉得惭愧吗?”
“我们离不离婚,和孩子有什么关系?”霍起云皱了皱眉头,心底里有些不悦,到底没有发泄出来,只是沉住了脾气,勉强笑道:“两人是否在一起只和感情有关,对不对?小慈,你也不是对我毫无感觉,对不对?”
这番话,霍起云几乎是低声下气说出来的。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沈心慈主意大得很,无论她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他都不可能生她的气,只想挽留她。
当初她爱得有多细腻,如今就恨得有多浓烈,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她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眼见沈心慈除了冷笑,却只是面无表情,霍起云唇瓣动了动,继续又道:“小慈,我都知道两年前那件事伤碎了你的心,是我的错,让我错失了你一次,但看在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的好的情况下,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他低头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沈心慈的时候,又笑得很难过:“结婚的这一年多以来,我们之间有多么的不容易,我们心里都明白,小慈,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真的舍得放下吗?舍得放下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吗?”
“我知道你或许还是很介意,对过去很介意,那么小慈,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离开霍家,离开海市,放下这所有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小慈,你知道的,在如今的我心中,你早已比整个公司,乃至是我的命都重要得多,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真的很想给你快乐,好不好?”
“我也知道你暂时都不会原谅我,但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强迫我离婚,也不要背着我偷偷走掉,无论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我有的是时间来等待,好不好?”
“也许有人会说我蠢,也许有人会说我自私,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的人生意义都在你这里,我又有什么别的选择呢!所以小慈,你就当疼疼我,不求原谅,但求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
霍起云说了很多很多,情真意切,字字恳切,十分的感人,而沈心慈要不是早就经历过太多,早就明白了的话,或许真的就会被骗过去了。
而此刻,当霍起云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面对着这个婚前就痴心妄想了五年,英俊得无以复加的男人,沈心慈心底里却是一阵阵的被撕扯的痛楚。
她低着头,唇瓣挂着凄婉的苦笑。
是啊,放弃一切,听起来是很感动,可是那然后呢?
在被骗了那么久以后,还能心无旁鹭的相信这个男人吗?
在心被伤碎了的时候,再来说爱不爱的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
沈心慈摇头,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她一点都不希望霍起云的回头,她甚至希望男人在看穿自己张牙舞爪的真面目之后,对自己恶劣一点,也许这样的话,霍起云还能在自己心中保留暗恋时候最美好的一面,彼此就没有那么多的困扰与痛苦了。
“我还是只有一句话。”说罢,沈心慈眼尾微微扫了男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去,忍住了眼眶的泛红,继续叠着仿佛永远也叠不完的衣服。
见自己都低到了如此地步,她却依然不为所动,霍起云喉咙口苦涩极了,心底里难免的有些慌张。
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胳膊一张一伸的动作,眼前渐渐竟然有些模糊。
深吸了一口气,霍起云到底也是有着自己的自尊的,他没有再继续苦求下去,只是勉强笑道:“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像是生怕再晚走一步沈心慈便会拉着自己说离婚一样,霍起云喉咙口发苦,连忙逃也似的跑掉了。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沈心慈面色僵了一下,然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径直在沙发上坐好。
住院的这些天,她并不是除了躺着就什么都没有做,确认自己眼睛能恢复后,她便和李月联系了,李月后来告诉她前面两本书卖的还不错,有想让她眼睛恢复后便更加全力写作的想法。
所以,这也是沈心慈之所以如此坚持离婚的一大原因,即使没有了霍家的庇护,她也有工作和收入,如今她是健全人了,她完全不怕养不活自己和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霍起云那边迟迟做不了决定,她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话,那么,她不介意自己亲自来主导这一切。
想到这里,沈心慈在微信对话框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两天前托徐柔弄到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沈心慈轻声道:“喂,周律师吗?你好,我想咨询一下离婚的事儿。”
第219章 我想咨询一下离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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