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微笑、神色认真、一点开玩笑意思都没有的薇恩，明明她的实力比自己弱这么多，凌默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寒意！
    魔道学者协会，一开始确实是奔着拯救世界的目标去的，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行动力，让他们制造出了一种可以救世的“工具”，但搞了半天，他们发现，想要让这个“工具”具备拯救世界的功能是不现实的，这其中有不可跨越的技术门槛，于是便直接将人类这个需要拯救的本体给扔了！然后，他们指着愈发臻至完美的“工具”，陶醉的对所有人类说道：
    看呐！我们制作出了一个完美的替代品，替代人类活着，所以你们可以去死了！
    这特么……
    深深的看了薇恩一眼，凌默吐槽道：
    “确实如你所说，你们魔道学者协会，和其他的邪教有本质不同。
    其他邪教给你们协会提鞋都不配，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邪教啊！”
    “我知道师父您会这么说，也知道一旦把我们的理念说出来，普通的世人一定会用这种观念，看待我们协会。”
    对凌默的话丝毫不以为意，薇恩的神色依旧狂热而认真：
    “你们之所以这么看待我们，是因为你们觉得人定胜天，还对人类的未来，抱有无穷的、不切实际的希望。你们首先预设了“人类最终一定会战胜外域”的结果，以此立场为基本盘，来评价我们的行为，自然会觉得我们是坏人，是想要毁灭人类文明的刽子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人力有时穷，逆天也不过是一句虚言。在无可抵挡的天灾面前，人类一如几千年前一样渺小。
    我们这些魔道学者协会的核心成员们，都曾获得过协会的“传承记忆”，直面过那根本无可名状的灾难，我们深深的知道，人类在现阶段不可能战胜它们，别说让全人类活下去，就算仅仅是让人类的痕迹不被抹去，都有可能是一种奢望。
    如果你预设的立场，是人类几乎必定会灭亡，那么我们的行为，是不是就变得必要无比、正义无比了呢？我们虽然未能保全人类的肉身、灵魂，但我们最起码保全了人类的文明、传承，也保留了人族最后的希望。
    能在外域的打击下，周而复始重生的爱丽丝们，拥有无尽的时间、无数次重来的机会，终有一日，她们能够找到破解外域危机的办法，将外域完全消灭。在那之后，她们就可以重新将她们的创造者——也就是我们人类。再重新创造出来，迎回她们的先祖。
    创造者的造物，又成了新的创造者，我们和爱丽丝们互为先祖，互相和谐的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一个相当美满的故事吗？”
    薇恩如同吟哦般，将美好的未来画卷徐徐展开，如果不带脑子去听的话，或许还能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但凌默并不是那种人，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忍不住反驳道：
    “我姑且不论，爱丽丝们能不能战胜外域，会不会创造人类，会不会把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当成是猴子圈养起来，当成是展览品送进博物馆中。
    我只想知道一点：
    你们魔道学者协会，有何德何能，替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人们做决定？而且还是做得如此极端的决定，你们要让所有人一起去死，为崭新的生命“爱丽丝”腾笼换鸟！
    你们的计划中，甚至没有给人类们拼死一搏的机会，就武断的认为一定失败，人族必将灭亡，难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我甚至能猜到你们的大概计划，只要完美人偶爱丽丝一诞生，你们就会让她变身为人类形态，去挑战外域，成功了固然欣喜，不成功的话，诺亚法大陆上的人类，也就如你们所愿的遭殃了，横竖反正你们稳赚，对吧？”
    “这就是我们魔道学者协会，和大陆普通民众最大的分歧所在了，我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认为，外域是无法战胜的，至少不是人类这种生命形式所战胜的。
    在末日来临之前，我们无法向任何非协会成员证明，我们是正确的。但如果等到末日真的到来、人类真的筋疲力尽、不得不承认战败的那一天再行动，时间来不及、资源也不够，我们就无法创造出足够数量的爱丽丝，计划也必然失败。
    这就是你我阵营之间的根本矛盾，言语是说不通的。不过好在十天后，金色要塞就会开启新一轮的深渊蓝月活动，等师父参加完这场战斗，真正与外域短兵相接后，想必您的想法，会发生某种改变的……”
    “不会，即使我想法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认同你们协会的理念。”
    凌默直接摇头否定道：
    “用现代社会的话说，你们行为的本质，是在用未来的、还未发生的事情，让现在的人承受毁灭的后果。
    这种事从根子上就错了，无论你们的目的再高尚都是错的，正所谓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云力。你们魔道学者协会里有很多很多的大学者，如果能迷途知返，把精力用在正途上，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与贡献的。”
    “迷途知返？迷途知返是不可能迷途知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迷途知返的。只有一条道上走到黑，撞死在南墙上，才能勉强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
    薇恩眯了眯眼睛：
    “看，我们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师父您打算怎么做？把我们当成裂空教派、服从教派那样的邪教，予以我们彻底的毁灭吗？”
    “不，我不会这样做，因为你们魔道学者协会，现在并没有做过任何道德上的恶事。
    凌默轻轻道：
    “正如我说的那样，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未发生的事情被定罪，被“防患于未然”这种可笑的理由杀死。尽管你们的理念很危险，但目前的你们确实未做过任何恶事，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消灭你们，我也愿意给你们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能给现在的人类一个机会，让他们证明自己，试都不试一下，你们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谁说没给过人类机会呢？”
    薇恩忽然诡异一笑：
    “您觉得，光是上世代人类的一次失败，就会让我们如此绝望吗？人族每失败一次，保留下来的种子，重新发展起来后的实力就弱上一大截，而外域却更强好几分，到目前人族已经失败了……唔！！！”
    薇恩的话还没说完，她右手佩戴的戒指上面，一颗水滴状的神之徽记，忽然闪烁起了水蓝色的微光，一个水蓝色的长发女子的剪影，自戒面上空浮现，拿手轻轻一指，薇恩的嘴巴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即便她的嘴巴还是在不断开合着，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人能解读她的唇语，被真正意义上的“沉默”了。
    凌默的肌肉骤然绷紧，用无比凝重的眼神看向对方，只从那一丝泄露的气息中，他就感觉到了，眼前这个水蓝色的剪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真神！而且还是真神之中最强大的那种！
    见识过服从教派真神“辐光”的凌默，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名有着水蓝色长发的女子，神性是要远远高于辐光的！那种差距，用天差地别来形容都不为过！来到诺亚法大陆八十年，凌默所见过的所有存在中，唯有一位的气息，可以与之相提并论，那就是九级魔兽，天际之蛇——耶梦加得！
    更特么操蛋的是，凌默怎么看，都觉得之前降临的、自己的前女友，和这位女神在力量属性上，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
    “原来诺亚法大陆上，唯二的九级存在中另一位，是你……”
    凌默语气复杂的说道：
    “真是没想到啊……一直被认为连个八级都没有的人族，居然有你这么一位九级存在！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水之女神？智慧女神？还是水与智慧女神？
    哦，对了，你现在这个形态，是你的本体吗？”
    “是本体呀，我的本体就是人族的样子，但很可惜的是，我却并不是人族，点燃神火时固定成了这副样子，只是一个意外。”
    比较出乎意料的，水蓝色的人影开口时，并没有女神该有的那种庄严神圣感，反而带着一种邻家女孩般的柔和、随意、古灵精怪：
    “另外，称呼我为阿库娅女神，或者阿库娅就好，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司职水之神职，以及智慧神职了，毕竟都快要移交给别人了嘛。”
    “我大概知道，你的神职是要移交给谁了。”
    凌默语气复杂的说道：
    “但我真的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自称阿库娅的女神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开心的小母鸡，头顶上发丝束成的幸运圈圈左摇右晃，显示出她现在极好的心情：
    “是呀，就是给你老婆了呢！
    不对，不能这么说，你老婆现在的实力还差得远，只能说是我的神职候选吧，而且很有可能只是水之神职的候选，至于我的智慧神职，她有九成九以上的几率无法继承。
    也是呢，像我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世间怎么可能再出第二个呢？唉，没办法，我真是太优秀了。”
    凌默：“……”
    这种自恋轻佻的性格，你真的是女神吗？
    毕竟和对方不是很熟，凌默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抓紧时间，开始问他关心的问题：
    “阿库娅女神，我感觉没错的话，您也是九级存在吧？
    我很想知道，您和天际之蛇耶梦加得，到底是什么关系？诺亚法大陆上，除了你俩以外，还有其他的九级存在吗？”
    “没有了哦，只有我们两个，分别掌管着一些事务。”
    阿库娅的虚影点着自己的嘴唇，透过投影，可以看到她撕开了自己身旁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包薯片？一边嚼的咔嚓作响，一边回答道：
    “至于我俩的关系，这个我还真得想想。
    嗯，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同事吧？”
    没想到这个女神意外的很好说话，居然非常准确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凌默心头暗喜，连忙再次问道：
    “外域真的不可战胜吗？你真的向魔道学者协会下达了神谕，让他们实行爱丽丝计划？”
    “我怎么知道外域能不能战胜，如果我确定了外域不可战胜，这会早就细软跑了；如果我确定外域能战胜，那么我早就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了。正是因为这份不确定性，我才一直犹豫了又犹豫，蹉跎了一万年又一万年呀。”
    一包薯片很快被阿库娅吃完，她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包QQ糖，漫不经心的回道：
    “至于爱丽丝计划？哈，那怎么可能是我指使的？
    只是我在观察外域时，不小心被几万年前的一个小女孩看到，她了解到那些真相后性情大变，觉得人类以后都没戏了，才会弄了那么一个近乎天方夜谭般的计划的。
    我以女神的名义向你保证，虽然我自身觉得这个爱丽丝计划挺靠谱的，但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事去帮助她们，甚至连言语上的暗示都没有。”
    意料之外的坦诚答案，凌默相信一位九级存在，不会这么无聊的欺骗自己，他默默的思考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意，他转而问起了其他的话题：
    “人类已经失败过几次了？”
    阿库娅俏皮一笑：“这是禁止事项，暂时。”
    凌默：“……你这把年纪还卖萌？”
    阿库娅：“……信不信我立马神降到你身边的小女孩身上拍死你？”
    “好吧好吧，我懂了，这个问题我不问了。”
    凌默赶紧摆摆手：
    “其他问题总可以了吧？艾欧真的存在吗？”
    “这是禁止事项。”
    “黄道十二宫是生命体吗？有自己的意识吗？”
    “这是禁止事项。”
    “金色要塞和苍穹之影谁更强一些？”
    “这是禁止事项。”
    “女神的本质是什么？”
    “复读机！嘿呀！”
    凌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