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我的王妃回家。”谢霁勾着唇角说,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你穿红衣的样子真好看。”摇晃的马车中,谢宝真揽着谢霁的胳膊,笑着说。
谢霁眸色温和,握着她的指尖道:“你昨夜已说过了。”
他原本不喜欢穿这等艳色,但小妻子说好看,他便特地脱下素袍换了红衣,博她欢心。
两人由兄妹到情人再到夫妻,中间诸多琐事,倒也磨合自然。大多时候谢霁对妻子是无条件的迁就,故而两人成婚以来连一句嘴都不曾绊过。
谢宝真对她的九哥很满意,唯有一点不解:每次就寝睡觉时,谢霁都要穿着齐整的亵服亵裤,即便是最亲密时也不曾将里衣脱下。
谢宝真觉得不公平,每次都是自己被弄得衣衫凌乱狼狈不堪,而九哥却总是端庄矜持的模样,哪怕最情动时,亵服领子也是严严实实的。
既是坦诚相待,又何须如此?
为此,谢宝真偷偷解过他几次里衣,想看看他的身躯是何模样,皆是不曾成功,少见的固执。
如此一来,她有些委屈懊恼,推开谢霁吻过来的脑袋,问道:“为何每次睡觉,你都要穿着里衣?即便是……时,也不曾脱下?”
她越说越委屈,垂着头问:“是不喜欢我碰你吗?”
见她这么说,谢霁反而着了慌,忙揽着她的肩哑声道:“不是的,宝儿。”
谢宝真也不和他继续亲密了,垂着头不说话。
谢霁喉结动了动,方低叹一声,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鼻尖磨蹭着她的鬓发,喑哑道:“身上伤疤太多,不好看,会扫兴。”
闻言,谢宝真睫毛一颤,低闷的心情俱化作了心疼。
原来如此!因为怕吓着她、扫她的兴,所以成亲这些时日以来,九哥每次都要吹灯后借着黑暗才上床,每次都不肯脱下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吗?
“谁跟你说,我在乎这些?”谢宝真抬头,望着红绡软帐内谢霁深邃漂亮的眉眼,问道,“难道你在我面前,要一辈子都穿着衣裳么?我们是夫妻呀,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又不是因为一具皮囊!”
谢霁的喉结滑动,凑过去要吻她。
谢宝真却是伸指挡住了他的吻,认真道:“我想看,可以吗?”
谢霁一怔,无奈道:“不好看的。”
谢宝真道:“我喜欢你,又不仅仅是因为你好看。”
半晌,谢霁拗不过她,下榻准备吹灯。
“不要灭灯,我要看着你。”谢宝真制止他,从身后拥住他宽阔的肩背,“你是我的丈夫,我会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往。”
最后一件里衣脱下,谢霁的身躯展露在温润的烛火中,有些僵硬。
他的前胸后背乃至腹部、手臂大大小小十余处伤痕,深浅不一,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可谢宝真却不害怕,只是轻轻地吻过他身上十九处旧伤,澄澈的眼睛望着他,夸赞说:“身材很好的呀!”
并不是刻意的奉承,谢霁在她眼中看到了温柔的爱意和心疼,却唯独没有意料之中的厌恶惊吓。
谢霁低低地笑了声,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抬手将妻子拉入怀中拥住,嘲弄自己这些天来的庸人自扰。
年底某夜,宫里丧钟长鸣。
谢宝真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爬起来,下意识摸了把身旁的位置,被褥下冰冰凉凉的,谢霁显然早就下榻了。
沈莘说:“皇后娘娘病薨了。”似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退居冷宫,忧思成疾,她的身子早就一日不如一日。据说,她临死前给皇上写了一封极长的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皇上阅毕,伏案痛哭许久,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因为皇后病逝,天子染疾不起,一应事务便交给祁王谢霁和内阁处理,朝中上下禁娱乐宴饮,这个年过得颇为冷清。
不能常出门走动,谢宝真便费心打理起祁王府来,这里移植几株芭蕉翠竹,那里栽种些许桃花杏梨,到了开春雪化,万物抽芽,祁王府桃粉梨白争相怒放,热闹非凡,总算不似以前那般灰扑扑、冷冰冰。
沈莘简直佩服谢宝真,无数次感慨道:“多亏你嫁了进来,这祁王府啊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谢宝真坐在桃树下荡秋千,闻言只是抿唇轻笑,“祁王府热闹,是因为有你们在。将来沈姐姐嫁人了,我这身边可就要少一份热闹啦!”
“嫁人?我?!”沈莘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哼哧着摆手道,“配得上我的人怕是还未出生!是祁王府不潇洒呢,还是刀剑不好玩呢?嫁人作甚,平白受那窝囊气……”
话音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不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哈!王妃娘娘嫁给我们殿下,那是极般配、极好的!”
谢宝真脚尖一点,停住秋千,问道:“那淮阴侯世子这么多年来,都是对你痴心不改,你就不曾有丁点动心?”
沈莘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怎会看得上我这等下人?快别说了,一提这个,我就想起他娘那张盛气凌人的臭脸,傅西朝那怂货除了‘之乎者也’就会掉眼泪,真真恨不得用梅花飞刺扎他!”
她依旧炸呼呼的,谢宝真却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便道:“既是门第差距,不若我和夫君说一声,认你做妹妹?祁王的义妹,我的好姐妹,淮阴侯夫人总不会嫌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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