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知点了下头,走过去打开厨房边的酒柜,听见刑野把那部罪魁祸首的电影关了,仿佛在消灭犯罪证据一般。
她借着打开的柜门挡住脸,重复深呼吸几次。
刑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还会和阮黎见面?”
“嗯,她也住在这个小区,就在旁边那幢楼。”
裴初知慢吞吞地选酒,其实根本就没几瓶,但她就是刻意放慢了动作,“不过阮黎比较忙,见面的次数不多。”
刑野说:“她人还算不错,不像有些人心术不正。”
“你遇到过心术不正的艺人吗?”
“……有一些。”
裴初知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心想他指的可能是从前那些蹭他热度的女明星。
这事说来多有意思,他费尽心力找来她这么一位合约情侣,结果她不仅蹭了热度,还惦记上了他这个人。
裴初知觉得如果将来哪天有人发布“最贪心女艺人排行榜”,她肯定要为自己投上一票。
拿一瓶酒磨蹭不了太久。
最后她随便选好一瓶,又拿出两个高脚杯就回到了客厅。
阮黎选的酒口感偏甜,倒进玻璃杯里透出清澈的琥珀色。
裴初知喝了几口,感觉没什么酒味。
可能跟她刚品尝过最炙热的温度有关。
刑野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心思明显没放在喝酒上。
他目光缓缓垂下,扫过T恤上被抓出来的褶皱,然后低声说:“昨天录节目的时候……”
“嗯?”
裴初知心中一凛,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你为了救我自己出局,当时怎么想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该来的总会来。
裴初知本来没料到会有那么极端的局面,节目录制开始前她能想到最危险的情况,无非也就两种。
刑野是凶手,她要千方百计为他脱罪。
刑野被凶手追杀,她要尽量帮助他逃脱。
结果万万没料到节目组设置的,居然是毒杀,而且还是“解药只有一颗”这种狗血的设定。
如今刑野突然问起她的心路历程,裴初知不知该怎么讲了。
她晃了晃酒杯,全部喝掉之后才说:“情况太紧急我没想特别仔细,就是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被杀掉吧。”
刑野见她又往杯里倒酒:“少喝点。”
“这酒度数不高。”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听话地小抿一口就放下,“而且我们不是情侣吗?不能一直让你单方面护着我,总要有来有往才行嘛。”
她不知道自己脸颊染了层绯红,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认真。
刑野的眼神沉了下去,他坐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以后别再这样做。”
他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换回她的“有来有往”。
那种眼看着她离开的滋味,体验过一次他就不想再感受。
“当然不会啊,节目已经录完了嘛。”
裴初知眼中荡开微醺的笑意,浸过酒精的嗓音婉转出动听的音色,“你别在意这种小事。”
刑野安静地看她一眼。
裴初知跟他碰了一下杯:“真的,别在意。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就像你对我那好样。”
“……”
刑野静了几秒,仰头把酒一饮而尽。他喝得太快,喉结急促地滚动,如同宣泄某种隐晦的情绪。
裴初知的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无意识地吞咽几下。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刑野难道发现她的心意了?连同她邀请他来家里躲雨的心思也一并发现了?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那么他会如何看待她?
会像厌恶那些女艺人一样,嫌弃她心术不正吗?
裴初知默默往两个空酒杯里倒上酒,自暴自弃地想,是啊,她就是心术不正。
刑野又喝了半杯,忽然出声:“裴初知。”
“啊?”
裴初知太久没被过他叫过全名,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怀疑刑野可能酒量并不好,否则他的眼睛不应该看起来像缀落了满天星辰的夜空。
漆黑如墨,偏又闪耀着细碎的光芒,晃得她眼花。
裴初知不敢再细看,垂下眼睫,想将几乎掩藏不住的沉迷都散尽。
刑野往前倾身,停在离她很近的距离,吐息间有和她相同的酒味。
他浅浅地勾了下唇角,瞳孔中映出她的身影。
裴初知想,刑野真的喝多了,但他喝多了也照样好看。
笑起来的样子,能倾倒众生。
而她就是众生之中最为幸运的那个,得以机缘巧合,见到他锋芒之下的迷离姿态。
“你醉了。”裴初知没发现她咬字已经含糊。
刑野摇头:“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裴初知嫣然一笑,艳色袭人,像在雨夜里舒展开所有的花瓣。
刑野无奈地叹了声气,没见过她如此不讲理的一面。
明明她自己干掉了大半瓶酒,却反过来栽赃他才是醉酒的那一个。
裴初知收走他手中的酒杯:“不许喝了。”
将酒杯放回去时,她手滑了一下,酒杯悬悬地搁在茶几边缘。刑野眼疾手快往里推了推,拯救了那只高脚杯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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