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叫我为难。”他狠狠心还是对唐清知说出来了。说完就落荒而逃。
唐清知一呆,白昱杭已经跑得没影了,他才在心里叹了一声。
白昱杭怎么就不明白,他唐清知对他好,跟少爷不少爷,风光还是落魄,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3章
白昱杭一跑,唐清知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忽然就觉得冷清和无趣。
他其实不喜欢拿粥做早饭——干力气活的,早上喝粥,两趟厕所一跑撑不到中午。可是白昱杭喜欢,所以他天不亮就起来煮粥了。八分粳米,两分糯米,先大火后小火,慢慢地耐心熬,熬得最上面像结了一层奶衣一样,米香四溢,清甜绵软。
唐清知一口气把粥喝完了,出门去望江楼的路上又卷了个烧饼油条,一边吃一边想着平时压根不会想的事情。
俗话有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真能十几年不变么?口味也好,喜好也好……唐清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白昱杭的心思他想不明白,就连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有点糊涂了。
十六七岁时候的事情,他早就全当成是胡闹了。
那年纪没个安分时候,瞎玩,瞎闹腾,好像跟白昱杭在一起睡了就是睡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无须质疑,也无须担心。
还没等到他认真考虑前因后果,白三少爷已经跟着老爷上京了。
这般胡思乱想着,唐清知到了望江楼,往厨房里一坐,拿了个萝卜开始雕东西。为了手上雕工不荒废,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有时雕朵牡丹,有时雕只孔雀。今日唐清知想着雕观音,心中一套,手上一套,最后出来的面孔眉目清秀,看着却像是白昱杭。
唐清知叹了口气,对着萝卜小人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把它嘎吱嘎吱吃掉了。
厨房里小张正端着面条吃早饭,见到师傅的神色古怪,不由问道:“师傅不舒服?”
唐清知懒得解释:“烧心。”
小张拖着面条,在心中暗道,烧心还吃萝卜。
师徒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朗声笑道:“唐大师傅,在不在?”
“在!东翁今天有什么吩咐?”唐清知应道。
来者是白毅君,是这家望江楼的东家。他产业不只这一处,并不每日都过来,常常是要带客人谈生意才过来。因此唐清知才有这一问。
白毅君四十岁不到,和气模样,向唐清知道:“今日中午我要请城北书院的林老先生吃饭,他年纪大了,不能吃硬的。你看做什么好。”
唐清知瞄了眼厨房:“今天早上刚到的青鱼,剐了鱼片清炒,还可做道鱼参汤。”
白毅君点点头:“行,你看着办吧。”
他又把唐清知带出去道:“还有件事情,先跟你招呼一声,到时候少不得你帮手。”
“这还不是东翁一句话的事情。”唐清知道。
白毅君笑笑:“说起来,你跟我们白家的缘分也深。从前你爹就一直在我大伯院子里做事,要不是后来大伯上了京,你肯定是顶你爹的位置。”
唐清知一听这话,便猜白毅君说的事情十有八九跟白家有关。
果然白毅君道:“六月初二是我们家老祖宗八十整寿,这是要大办特办的大喜事。算算只有三个月功夫了,酒宴也可以开始准备了。光是家里的厨房,恐怕还做不了那么大的筵席,到时候把这边厨房也弄过去才够。”
唐清知连连点头:“我晓得了。”
他心中却想到,白毅君是白昱杭的堂兄,又在扬州是个人物,与官场人士多有应酬来往,应当早就知道白昱杭的近况。这般想着,嘴上拐弯抹角问道:“老祖宗做大寿,这等大事,平日难见一面的兄弟姊妹都该聚到一块了。老祖宗该多高兴啊。”
白毅君笑道:“可不是么,就是热闹热闹讨她老人家欢喜。”
却只字不提白昱杭的事情。
唐清知看他不想提白昱杭这一茬。他自己也不好主动提起昨夜见到白昱杭的事情。
如此一来,从白毅君这里似乎是问不出白昱杭的住在那里。
这样一样,唐清知不由有些沮丧,早知道怎么也该叫白昱杭留个地址。否则这要等到六月份老祖宗做寿才能再遇到他吗。
中午的时候,林老先生果然对鱼参汤很满意,鱼汤清而鲜,鱼丸更是滑嫩。两人吃得高兴,席上气氛活络舒畅,老先生对白毅君说话也随和得多。
说着说着,林老就问到了白昱杭的事情。
“我这位小友回到扬州该有月余了,也没到我那里坐一坐,我甚是想念啊。”
白昱杭曾师从江苏学政陈厚,而陈厚又是林老的学生。林老却称白昱杭为“小友”。白毅君听了心中颇犯酸,面上仍笑道:“改日我见了他,定会转达。不过要您先出声,我这个堂弟……”
他说到这里,只是一顿,便不再说下去。
林老明白他的意思,仍是笑道:“这事情怪不得他,他在京中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讲避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毅君若有所思:“那先生还……”
林老哈哈一笑:“我年纪大了,从心所欲不逾矩。”
第4章
白昱杭一回到家中就往书房里钻。
这些年在京中养成的习惯,心情一烦躁不安,就刻章。握块上好的料子在手里,一刀一刀下去,整个人渐渐就能忘却外面的一切。回到扬州的这些天他就是这样过的——酒,不喝酒的时候,他就练字,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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