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乱石堆上，一双眼睛，隔着面具，有些高深的向她看了过来。
    柳云裳缓缓的顿住了步子。
    一道细细的能量波动，在她周围氤氲开来，那些喊杀的声音，也在那一瞬，被弱化了。
    柳云裳眼睫微微一闪，而后抬睫，视线落在那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身上。
    “你跟了我很久了。”
    面具后传来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柳云裳目光微深，缓缓开口道：“这句话，也该我来问你才对，青帝。”
    最后的两个字，她有意的咬重了些。
    她虽看不到青羽的表情，可在青帝两个字咬出时，柳云裳能够感觉到他微微变幻的气息。
    她的心倏地紧了紧。
    再多的猜测，那也只是假设，可如果假设成真，是不是便意味着，地焰其实抹杀了真正的青帝，而自己占据了青帝的身体？
    柳云裳上前一步道：“远古的最后一位大帝，居然会成为鬼界的一个孤魂野鬼，甚至带着面具不敢示人，说出来，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既然话到这个份上，那么便索性问清楚好了。
    “雨霖铃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爱的那个男人，不是性情变了，而是根本换了一个人！”
    “你的身份，你的族人，乃至你心爱的女子，都给旁人做了嫁衣……我说的对吗？”
    站在那里的人，身子像是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柳云裳神念微动，轮回铠甲缓缓的在身体重组，目光却越发坚定。
    “人界青帝已然复活，青帝家族，统一了人界九州，成了新的主宰。我与你并无冤仇，若你方便，我们或许可以试着……谈一谈。”
    柳云裳语气里带了一丝的试探。
    从大召唤术里的青羽神念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可以谈判的……
    青羽一直在沉默着，过了许久，他动了动身子，而后将面具取了下来，露出那张对于柳云裳而言，颇为熟悉的面孔。
    纵使柳云裳之前已经窥得这张脸，可真正的看到时，还是觉得心中震动。
    “远古的最后一位大帝吗？”青羽抬起目光，视线落在柳云裳面上，神色里带了些许的嘲讽。
    不是在嘲讽柳云裳，反而像是在嘲讽自己。
    “即便是踏上最后的巅峰，即便以为，那时的自己便可以只手遮天，可依然敌不过那个更强大的存在。”
    他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
    柳云裳的面色却缓缓的变了：“也便是说，你承认，自己便是青帝？”
    青羽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柳云裳的脸色完全的变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掠夺你的身体？”
    青羽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可找来找去，才发现，这世上的许多东西，都是缺失的，有些过往，已被往世完全掩埋，难寻踪迹。”
    柳云裳沉声道：“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我的灵魂遭受重创，已难愈合，否则，又岂会任由你这个小丫头一直尾随？”他重又将面具带在脸上，“世人健忘，且只敬服强者。即便我是青族真正的大帝，可比起我这个落魄的大帝，青族也会更认可如今的青帝，人世间的事，已然与我无关了。”
    柳云裳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妥，她蓦地开口道：“那你又为何接近那个孩子？”
    青羽微微嘲弄道：“那个孩子？那不是你的孩子吗？原本我还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的身份，现在看来，似乎不要了。”
    柳云裳微微凝了下眉，却未将那原因问出口。
    她曾通过大召唤术，召唤过大帝之力。
    纵使这青羽灵魂已然残缺，但想来也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也难怪，他会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只是因他也确实的掌握了自己的秘密。
    “你来这鬼背山做什么？”柳云裳开口。
    “寻找一具骨骸。”
    “尊神在此，你不怕暴漏吗？”柳云裳目光微闪着开口。
    青羽道：“你不说，没有人会想到。”
    他转身，周围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
    几具被堵在外面的咒尸，瞬间扑了过来。
    柳云裳不得不抬手应付，那青羽却未再停留，身形一动，消失原地。
    柳云裳迅速的料理了那几具咒尸，心里却不知为何，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确认了青羽的身份，似乎并未拂开迷雾，有些事情，似乎变得更加难以理解了。
    ＊
    鬼背山后。
    雾气蒸腾。
    不同于山的另一面，这里的一切，都静谧的过于安好。
    一道身影刚一出现，便是听“嗡”的一声，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哗啦啦——”
    漆黑的锁链窜出，“砰”的一声，撞在那无形的屏障之上。
    然强悍的可以碎天裂地的锁链，却连火花都没有激起一个，便被弹了回来。
    “尊神，这结界如此坚固，若是强行击碎，怕是整个地界都要受到影响。”糙汉子将阴阳链收回，开口。
    天泽抬手，掌心落在那屏障之上，良久开口道：“已经破损的结界罢了。”
    他抬步，缓步的向前而行。
    糙汉子一头雾水，连忙跟上。
    行了数十步时，天泽顿住步子，淡声道：“退后。”
    糙汉子连忙扛着那阴阳链，往后退了些。
    天泽抬手，一个神力凝聚的结界出现，待得那结界将整个后山覆盖之时，他方将掌心蓦地砸在那结界上，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接着便听“咔嚓”一声，他面前的屏障皲裂开来。
    天泽抬手轻轻一弹，那皲裂的屏障瞬间碎开，他这才甩了甩手上流出的血，抬步走了进去。
    糙汉子连忙跟了上去，“尊神以结界压制，才勉强破开，但还是引出了如此巨响，只愿山那边的动静，能将这声音遮了去才是。”
    天泽未搭他的话，只抬步向前行着。
    这一处结界内，虽不见得草木多丰盛，可却处处的盛开着明艳的曼陀罗花。
    这些曼陀罗，不知花开了几季，亦不知花落了几季，枝叶早已零落成泥。
    糙汉子惊声道：“尊神，那有个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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