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了有个把多月,我才看见苏喻疲惫的站在我的跟前。
她见到我的头一回面,便是摸着我的脸,笑嘻嘻地看我还活着没有,然后,没来由地扑通倒在了我的怀里。
许是前些日子苏喻请来的御医和民间搜刮来的草方子有点效果,原先说着不能活过今年的我,如今依旧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倒是苏喻,满脸疲态,一看就没能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
她醒来的时候,我正好去了外面采青。她找我不见,有些魔怔,险些将我娘推倒在地,好在江沅力气大些,将苏喻给制了住。
“花璟,花璟!”她疯了魔似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手里的花枝还未放下,便被瞧见我人的苏喻抱住了身子,好在我反应及时,那花枝也不至于被两个姑娘的肉团子给压烂实了。
“我只有你了,花璟。”她喃喃说道,随后又继续陷入沉睡。
江沅说,苏喻是飞累了三匹马才到我这里来的,按照马不停蹄的路程来算,苏喻应当是三天三夜没有好好合过眼。如今见到我了,心内踏实了,便要睡上个三天三夜找补回来。
江南的雨季闷热潮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上一秒还花枝俏下一秒便雨打芭蕉。冷不丁后脖子滴了滴雨水还打了个冷战,拖着个昏昏沉沉苏喻到底太累。
江沅本想着帮我搀扶一下,奈何苏喻虽然睡着了,却也受不来旁人碰她的身子,轻轻触碰反应便是极大。
我娘生怕我累着,便喊了下人给我抬了个榻子到屋檐下。我像个老妈子似的,抱着苏喻一边哄着她睡觉,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歌谣。
这个场景倒是让我有些怀念。从前,也是这样的梅雨季节,也是同样的两个人。只是哄睡的和睡觉的换了个个。
那算是我有些本领之后的第三年,也是我认识苏喻之后的第三年。我偷了一个瓜吊在井里头。
说实在话,并不完全算是偷的,我也有放钱在瓜没了的地方,就是没有当着别人面买罢了。
顺带,钱给的稍稍有点少。
西瓜太大,若是吊在醉仙楼的井里,肯定是会被别人看到的。
我便吊在了苏喻唱完宴曲的途中。
跟苏喻一块的姐姐早就熟悉了我的样貌,一见我躲在巷子口鬼鬼祟祟便会用手肘轻碰苏喻,调笑道是她的老相好来找她了。
苏喻也不恼,只是拿了帕子出来擦了擦我额上的热汗。
“这么热的天,你也还站在这里?”她将我拉到一个树荫底下,“也不晓得照顾照顾自己的这张面皮。”
我傻兮兮地朝她笑着:“站在那可以清楚些,这样你出来了我便能马上看到了。”
“那我要不出来,你还一直等着吗?”
我用力点着头,似乎这样就能让苏喻多了解一点我的真心。
“先别管那么多了,跟我来。”我拉着苏喻,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巷,来到一处败落的院子。
“你等一会。”我松了手,双脚勾在井栏边上,整个人扑了进去找插在井壁上的棍子,好把西瓜给从井底下勾上来。
若是单单放在筐里,被什么馋嘴的人瞧见了定是要被偷吃的。但这样将绳口藏起来,外面看又没什么不同,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往里头瞧一眼的。
“哎呀,我没有刀。”要是直接生掰,掰的又不好看。
“我有。”苏喻从头上拿了一根簪子出来,比较宽,从里头能抽出一柄细长的小刀来。
彼时我不太懂,只晓得这样就能吃到瓜了,在边上着实开心了有好一会。
这也是我有记忆来头一回吃瓜,但是据我娘说,我还没丢之前,每年的西瓜都是吃腻到不想再吃了的。
吃着高兴了,苏喻就会给我唱没人听过的小曲,跳别人都没瞧见过的舞蹈。
我不懂音律,只一味叫好捧角,她也晓得我嘴里说不出个好赖话来,只是没有了在台上的那般拘谨,极为放松地拉着我的手转圈。
那日我也不知怎么回去的,只是在我醒来以前的那段辰光里,苏喻的歌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第17章 倒追青楼女官那些年(17)
苏喻真正清醒的时候,我还累的尚在熟睡之中,依稀被人讲话的声音吵到。我难受地皱了皱眉,随即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耳朵。
“大人,宫里头还等着您去主持大局呢!”那声音一听,便是个年纪有五六十岁多的老太监,总是吊着嗓子,好似里面有一口百年不化的老痰。
“那老头又不是不中用了,这个年纪还要我个小辈去帮衬,臊不臊?”
苏喻说这话的时候,拍了拍我的后背,想要哄着我接着睡觉,但我的困意已经被赶跑,内里其实精神气都已回来了。
“哎呦大人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老太监似乎是急了,踏脚的声音即使是隔着一双手我也听在了耳朵里。
“你再要纠缠的话,休怪我拎着你从这个宅子里丢出去。”苏喻话才说完,那老太监便立马抬了手,行了个礼之后仓皇逃跑了。
我那娘亲还做了晚饭,依稀听见我娘在院子里喊着公公不留下吃顿便饭再走么,那太监便喊着宫里头还有事时间宝贵就不打扰夫人了。
看罢,到底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个念头一出,我着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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