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珚听到沈浔在说“执意”二字时,特意提高声调且一字一顿,口中茗茶差点喷出,心道,阿秦真是……怎能将自己所言,照搬不动地说与沈浔?看来日后有话嘱咐阿秦,须得额外“提点”一二……再一听,沈浔言道她跟郭予算是“旧相识”,心中顿时又涌起不快,小脸再次气鼓鼓起来。哼,那郭予,不就是设局诱敌时给阿浔驾车嘛……怎的就成“旧相识”了!
赵珚觉得郭予争宠,不由嘟囔道:“太傅涉险,郭予不过寻得线索,探得太傅在涅阳郡而已,最终得晓劫走太傅之人乃是赵瑗,且太傅被困于郡主旧宅,可都是朕的功劳……”
沈浔望着小皇帝赌气脸庞,心中好笑,可表面依旧不动声色,也未答言。她静静地继续抿了几口茗茶,忽的悠悠问道:“臣卧病多时,不知陛下课业,可有懒怠?”
赵珚一个激灵,一口茗茶又差点喷出。她完全没想到沈浔会将话题忽的转向课业,自己这些天来,显然……未读经史古籍亦未曾完成任何课业。
正在赵珚思索如何回应沈浔时,只听得沈浔摇首轻叹:“哎,看来,陛下课业已荒废多日。说来,也是臣之过,臣身体染痒,未及时提醒陛下。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陛下近日虽时常入朝听政,对政务有所思虑,但学业亦不可废。”
赵珚:……
“陛下可知,民间夫子,若遇所教门生荒废学业当如何?”
赵珚觑着沈浔神色,道:“朕,朕不知。”
沈浔双眼微微眯起,一字一顿道:“当——罚!”
赵珚见沈浔神情不似说笑,嗫嚅道:“如、如何罚?”
沈浔坐直身子,端起太傅架势,敛眉道:“陛下是天子,民间夫子所用戒尺训诫自是免去。但,须得弥补所废学业,日习三篇,且须罚抄。”
赵珚:……
沈浔说着,立起身道:“陛下与臣,即刻同往天禄殿。”
赵珚此刻却依旧惦记着沈浔身子,想着沈浔方痊愈不久,早间已出去奔波半日,此刻若再往天禄殿教习,恐太过操劳……于是小声道:“太傅,方侍医道,太傅不宜劳碌,亦不宜动怒。不若,朕叫人搬些古籍来此可好?”
沈浔立于案旁,望着面前目光闪闪一脸真诚的小皇帝,沉默须臾,道了声:“就依陛下。”
赵珚暗自开怀,随即问道:“不知太傅,欲让朕习何文?”
沈浔低眉,美目流转,稍加思索,回道:“且令人取《楚策》来,《楚策》“庄辛谓楚襄王”有云:‘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陛下虽荒废学业,但,若能及时弥补,尚且不迟!”
赵珚:……
不多时,内侍取来《楚策》,沈浔命皇帝将《庄辛谓楚襄王》抄习三遍,自己则在一旁,执一书简,默默静读。赵珚暗暗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竹简,提笔抄习。
沈浔阅着书简,却时不时将目光悄悄投向奋笔疾书的小皇帝。小皇帝下朝后,已换了常服,一袭朱色窄袖深衣,眉目清冽,透着赵家女子特有的英气。沈浔觑着小皇帝认真抄写的模样,思绪已然飘开。自从心中有了那般惊人猜测,沈浔每每与小皇帝相处,总会不经意地细细观察。眼前这看似乖巧,甚至对自己颇为依赖的幼帝,真会,是她吗?……一想及此,沈浔心跳就不由加快,再忆起赵瑗所言,先帝爱慕于她,若幼帝果真……果真就是先帝,自己该如何坦然面对?而自己对先帝之心,又究竟如何呢?沈浔执着书简,凝眉思索,书简所书,一个字都未能看得进去。念及自己对先帝的心意,沈浔面色微红,就在此时,脑海中又没来由地浮现出赵瑗一脸得意道:“因为,我知道啊!”沈浔顿时皱眉,那莫名的烦躁之感又侵扰开来。沈浔平日内敛自持,情绪很少大起大落,可一想到赵瑗此言……沈浔眉眼隐着些许怒意,指尖不自觉地翻动书简,却不料情绪所致,书简翻动,竟发出不小的声响来。
赵珚闻声,抬眸望向沈浔:“太傅?”
沈浔心跳飞快,却强自隐忍,面色清冷道:“臣无碍,陛下且书。”
赵珚不放心道:“太傅若是累了,可去榻上暂歇,朕书写完,呈于太傅。”
沈浔轻轻摇首,道:“无事,臣不累。”
赵珚“哦”了一声,继续抄书。
沈浔见小皇帝低下头去,便用书简掩了面庞,稳住心绪,这才发觉,自己掌间已沁出点点汗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郭予和霍棋抱头:嘤嘤嘤……
赵珚面无表情:你们再给朕痴汉脸试试!
赵珚:嘤嘤嘤,抄书……阿浔叫我抄书,还抄的是亡羊补牢。囧。
沈浔:静静看你。
你们说阿浔对郭予笑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叫小皇帝抄书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ps: 抄的书后头会有用。o(* ̄︶ ̄*)o
题外话,海外疫情堪忧,希望疫情快些结束啊。
第29章 验证
“太傅,朕写完了。”赵珚仰起脸,一面说一面抬手,轻轻揉了揉双眼。
沈浔抬眸,道:“陛下勤苦。”说罢起身,步至皇帝案旁,执起铺于案几的竹简,面色柔和,眉目顾盼,须臾,颔首轻道:“陛下书法,日益精进。”
赵珚得了赞赏,一时疲惫全无,满目笑意:“是太傅教之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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