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不解。
“你有救朋友于危难的勇气,这是那一招中最重要的东西。”阿苦剌揉揉他脑袋,被他头上结的冰棱子刺得手冷,“都则!帽子!”
阿苦剌从都则手里接过帽子,大手抓起帕子,在贺兰砜脑袋上胡乱擦了几下。
贺兰砜和浑答儿都是一惊:头发结了冰棱,若是这样擦,不止头发没了,半个脑袋都要被冰棱擦破。
但贺兰砜只觉得阿苦剌的手中有一道源源不绝的热气,热气烘化了血结的冰棱,血水又立刻被帕子吸走,不过片刻,他头顶干净温暖,没了异样。
阿苦剌把帽子套在他头上,继续往前走。都则跟上阿苦剌,小声道歉,阿苦剌毫不留情面开始训斥。
落在最后的又是贺兰砜和浑答儿。贺兰砜立刻逮着他问:“你真的在白霓不见的那晚上看到她与我大哥去了驰望原?”
“千真万确。”浑答儿忙答,“那晚上很冷,我缩在马厩里陪我的阿鲁,谁也看不见我。”
贺兰砜想了想,又问:“你看见大瑀车队了?”
浑答儿回忆:“大瑀车队那时候还在的。我记得他们有两匹马崴了蹄子,就在阿鲁身边歇着。”
贺兰砜:“那马呢?”
浑答儿:“自然是不见了,第二天,和大瑀车队还有那女将军一起,全都消失了。”
他说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许多古怪之处,笑着又问:“难道真是你大哥,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马?”
***
篝火熊熊燃烧,岳莲楼只穿一件外裳,却丝毫不见冷。他抬手在篝火边上挥了挥,那篝火顿时烧得愈发热烈。
“……贺兰金英回到烨台之后,一切事情变得不寻常。我的身份,白霓和车队的消失,我认为全都与他有关。”靳岄坐在篝火旁说。
“有道理。”岳莲楼说,“但单凭贺兰金英,没本事让白霓就范。”
靳岄同意岳莲楼的说法。
白霓是大瑀第一位女将军,她不仅善于调兵遣将,单打独斗也是一把好手。武林排行榜上常有女侠士威名,白霓也曾位列其中,但因她是朝廷中人,最后不得不除了名。北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百夫长,是奈何不了白霓的。
但白霓消失得无声无息,靳岄紧盯岳莲楼。他不敢往最坏的可能去想。
“白霓对忠昭将军和你,始终忠诚。”岳莲楼低声道,“小将军,你要学会识人。”
靳岄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不住,岳大侠,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
风太大了,吹得那篝火晃动欲熄,岳莲楼不得不反复以手拂动火苗,助它燃烧。靳岄看得出他身怀绝世武功,但他年纪这样轻,江湖中也从未听过有武艺和容貌都如此卓然之人。
“行了,别叫我大侠,直呼名字就行。再说,你若不信我,便不会坐近我了。”岳莲楼笑起来十分和煦温柔,靳岄觉得他的打扮与行动相当奇特,忍不住老是看他,看罢又不禁脸上发红。
见他扭捏,岳莲楼愈发开心:“小将军,你不信我,也要信你娘亲,对不对?”
他是母亲托付的人,靳岄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身在此时此地,除了相信岳莲楼之外,别无他法。
“……好,我会留在这里。”他低声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白霓,无论她是生是死,是人是鬼。”
说到最后,他语气竟有些狠戾狰狞。
岳莲楼又张臂要抱他,靳岄连忙闪开。岳莲楼勾起他头发,一边顺手打辫子一边说:“一切都要从烨台与贺兰金英处查起。我虽长居北都,偶尔会来烨台,我会来找你,莫担心。”
靳岄的思绪全被岳莲楼带着走,母亲和家人遭逢的大难,被他强行压进心里。但别无依靠的恐慌和凄然,始终拂之不去:“贺兰金英和虎将军离开烨台往南方去了。我在烨台无亲无故,又是奴隶,没人跟我说话,要查出白霓踪迹,只怕不容易。”
岳莲楼给靳岄拆开刚打的辫子,靳岄一动不动,任他胡闹。
“没结识几个朋友么?”岳莲楼随口说,“烨台与你年纪相仿的孩子也不少。”
靳岄刚想否认,脑海中却扑棱棱跃出一张脸。贺兰砜骑在马上,略略低头,驰望原的雪衬得他肤色如蜜,双目明亮,似含了一潭碧水。
“……有一个。”靳岄道,“他是高辛人与大瑀人的孩子,一直在烨台生活。他对我不错。”
岳莲楼:“那便利用他。”
靳岄:“……”
岳莲楼拍拍他脸:“你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白霓,回到大瑀,不是交朋友,对不对?”
靳岄:“……我不愿意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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