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进她膝弯下,拦腰一抱,把她平放在床上,苏倾一张雪白的脸枕着散乱青丝,蒙昧得惑人,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看她笑:那躺着,好不好?rdquo;
苏倾侧眼一瞥,他禁锢的手肘已经靠近床沿,她艰难地把手腕伸到眼前,腕表一点点转过来,指针指向凌晨一点。
顾怀喻不满意她的小动作,一把抓住她一双手腕按在头顶,俯身吻下去:几点了?rdquo;
苏倾让他弄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才颤颤睫毛,睁开漆黑的眼:我得回去了。rdquo;
顾怀喻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新奇:你还想回去?rdquo;
苏倾说:这个床小,睡不下。rdquo;
顾怀喻啼笑皆非,眼皮一掀,瞥了一眼侧面:旁边不是还有一个。rdquo;
苏倾仔细想了想,说:那也好。rdquo;
顾怀喻似乎拿她没办法,目光沉沉地扫过她的额头,眼睛和有些红肿的唇,想不明白她怎么这样天真,天真得致使一切过于顺利,让他有一种心悸的不安全感。
你在想什么?rdquo;
苏倾看着他说:你该睡觉了。rdquo;
她补充一句:明天早上起来七点,第一场戏就是你的。rdquo;
顾怀喻沉着脸地看了她一会儿:好。rdquo;
苏倾的眼睛往下看:那你要下去吗。rdquo;
我是谁?rdquo;
顾怀喻。rdquo;
再想。rdquo;他的手虚虚抚过她的脸,勾勒出苏倾的面部线条,脸上表情淡淡的,说不对,不放你走。rdquo;
苏倾低眼默了一下,秀眉微微蹙起。
顾怀喻的手指焦躁地划过她的眉心,漫不经心:这么难想,在墙上答应我什么了。rdquo;
苏倾咬唇想了片刻,聪明猜对了这个字谜:男朋友。rdquo;
顾怀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仿佛得了确认:嗯。rdquo;
窗户外的小虫噼里啪啦地拍打玻璃,如同在窗户上撒了一把小米。
苏倾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表的指针过了3rdquo;,太阳穴涨涨的,却睡不着。
半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枕边,借着被窗帘滤掉的清寒月色,打量他的睫毛和鼻梁。
她好像知道顾怀喻为什么喜欢摸她的脸了,昨天还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今天就在一起了,她也觉得很不真实。
可是再要退回去,也不行,她竟已经想不起原来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伸出来,轻轻触碰他的眼皮,手腕倏忽被他一把攥住了。
顾怀喻眼睛还闭着,睫毛颤动,翻了个身面朝她,懒懒散散地说:今天晚上,别想睡了。rdquo;
苏倾让他搂着躺在单人床上,她身量纤细,埋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倒也不太挤。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是抚摸一只猫儿。
你当时为什么愿意做我的经纪人?rdquo;
苏倾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rdquo;
签约的时候,羽炀的会议室。rdquo;
苏倾轻轻地说:其实是在津北的市民广场,我是你的观众。rdquo;
顾怀喻撩动她头发的手停了停,无声地笑了一下。
苏倾摸到口袋里那张用了好多年的银行卡:你跟你妈妈,是不是很像?rdquo;
顾怀喻随意地开口:我妈年轻的时候,当过国家大剧院的舞台明星。rdquo;
她父亲是个苏联作曲家,母亲是舞蹈演员,从小就是lsquo;音乐精灵rsquo;,养到十六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艺术家骗了,跟着他跑到津北的小县城,生了一个孩子。rdquo;
顾怀喻讽刺地笑:她为舞台剧而生,除了演戏,什么都不懂。我看过她的戏,演得很好。但那有什么用呢?rdquo;
他微微抬起眼: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到家里做的饭是什么时候?rdquo;
苏倾说:什么时候?rdquo;
是去年正月十五,助理请假,你拿工作室的厨房,给我煮了一碗汤圆。rdquo;
苏倾仰头看他,黑暗里只能看得到他下颌的棱角,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妈可以在舞台上跳十二个小时,不在乎工资多少,能不能养家糊口。rdquo;他平淡地继续,剧院拆掉那一年,她拿一根皮带在家上吊,逼债的找到我的学校,打掉了我班主任的两颗牙齿。rdquo;
他在脑海里描摹出有些模糊的母亲的面容,有着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皮肤的一张脸,浅灰色的瞳孔,五官带着男人样的硬气,那灵巧的腰身和腿,好像有如火的热情和无穷无尽的力气。
可那只是在台上,下了台卸了妆,纸片儿一样的人,一戳就稀碎了。
我跟她是很像,我也喜欢演戏。但这辈子,我绝不会跟她一样。rdquo;
我留着她那张卡,替她记着,梦想是不能当饭吃的。当演员也好,不当也罢,我会比大多数人活得更好。rdquo;
苏倾感觉到他的手撩开她的头发,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顾怀喻搂紧了她,附在她耳边,淡淡地说:苏倾,你说错了。没有你,我一个工作室也开不起来。rdquo;
这五年一路走来,他遇到无数个可以转身离开、埋没于人群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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