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按盛平帝那对自个都心狠手辣的性子,怕是直接会要了小午的命。
夏司廉犹豫一二,还是趁着传令的机会去见了海福,恭声说明了来意,将姿态放得极低,干爹多多照拂她,小午是个心软的,定然会感恩干爹。
他不知晓海福到底要用小午去做什么,但当前的情况来看,小午在海福心里的分量不轻,就是不知晓他日后会不会伤了她的性命。
左也不是,右也犹豫,夏司廉实在是恨极了眼下的境况。
可他心里越是着急,面上就要变现得越是镇静,免得露了心思,被旁人抓了把柄,反倒让小午陷于危难之中。
海福睁了眼,瞧着他冷笑了声,怕她记着的,只有你这个好阿兄吧。
那日在冷宫跌的那一跤,海福可整整痛了三四个月。
夏司廉知道他意之所指,弯了腰表示出更加恭顺的模样,小午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日后懂事了,定然知道,干爹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姿态放得低,海福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想到他上次将人打成了那般模样,连杨太后收到了风声都指责了他两句,这小子也没半点反抗的,心里又柔顺了些。
再加这话听着也悦耳,海福也就懒怠于再与他计较,你懂事才好。
夏司廉点头,应下,是。
从海福这得了口风,夏司廉也稍稍放心了一丝,按捺住心神等了十日,总算是等到了个机会与小午见面,隔着模糊的灯光,看见了匆匆而来的小午。
瘦小的人儿裹在黑灰的衣袍里,瞧见他的第一眼,眼眶就湿了。
夏司廉想斥责她不懂规矩,连情绪都管束不住,可再打眼一看,就觉得她又瘦了许多,那斥责的话不自觉就吞了下去。
然后珈以开口第一句就问,阿兄,你找我出来,那个海胖子不知道吧
夏司廉反应了下海胖子是谁,居然难得不想教她得谨言慎行了。
他柔了眉眼,带了笑,他不知道。
珈以的嘴就撅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那海胖子有多烦,天天使了人在她面前说阿兄的坏话又说自己的好话,听着八成是要把自己当菩萨给供起来。
夏司廉被她逗得眼里含了笑,转了话题,问她可否吃饱穿暖。
他如今在万岁面前也是颇有体面的人了,阖宫里怕是人人都知晓万岁跟前的那个木面修罗夏公公是个一等一难惹的人,他不像他干爹海公公那样喜怒无常,整个人瞧着就跟行刑用的廷杖一般。
那可是沾了血,不知要了多少人命的东西。
可眼下,瞧见了自己养大的人,夏司廉却跟个老妈子似的,问吃问喝,好似珈以出门是去郊游,而不是去为人奴仆,瞧人眼色。
有海福在面前顶着,珈以也的确不用真去瞧谁的脸色,海公公不是要自个的光辉形象吗,她遇见了那欺她弱小想让她顶了活计的人,直接就告了状。
那最会趋炎附势,最爱欺凌弱小的小太监,没过两日就被撸了职位。
可海福毕竟不是养过孩子的人,完全没夏司廉这长年累月的老妈子心态,半点没想要要照顾珈以的饭食,让她不满地吸了吸鼻子,控诉伙食。
天气凉了,饭食又冷,珈以身子弱,吃得胃疼。
她可怜巴巴地瞧着夏司廉,果然看见后者的手伸进了怀里,摸出几块用手绢包着的易消化的糕点递给她,看她双眼发亮,喜不自禁。
夏司廉心里酸涩,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珈以仰起脸来朝他笑。
阿兄你别难过,我一点都不委屈的。
她吞下嘴里的糕点,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探身过去,凑在夏司廉耳边轻声告诉他,那日我是故意放了狗的,万岁要喝的那杯茶,我亲眼瞧见被人下了东西,他如今可是阿兄的靠山,若是他出了事,阿兄指不定就难过了。
夏司廉瞪大了眼看她。
他却是第一次听见这其中的弯绕。
他也刚知道,小午弯了这么多圈子,最后依旧想着他。
心里忽就像是被人燃起了一堆篝火,夏司廉只觉从心口往外淌的血液都变得温热,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珈以吃了糕点,两人也都不好在这破旧宫殿里长留,先后出了门回去。
却不知,有人等在暗处,将先后出来的两人瞧了个正着。
次日是朝中老国公的寿宴,盛平帝为了谋求臣心,亲自出宫为其贺寿。
变故发生在一行人回宫时。
进了宫门转过个弯,右边是个颇大的湖,冬天水凉,众人都怕落水受寒,远远离着湖岸走。
转过个柳树,前面突然冲出一个小太监,靠着临湖的那边疾走,面色慌张,急匆匆跑过圣驾面前,夏司廉正要呵斥,就看见那离得极近的小太监猛地拐了个弯,袖子里寒光一闪,直接朝着盛平帝冲去。
夏司廉都来不及反应,脑子里最先出现的居然就是小午那句,我怕他出了事,阿兄指不定就难过了。
盛平帝是他现在靠山,他若是出了意外,他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但可想而知的就是,杨太后又成了皇室最正统的人,新帝必然要由她出面认下,海福不可能再靠小午让杨太后屈服,恐怕转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小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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