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天下来,办公室人进人出,可以看出来谢慎行很信任一个叫谢勤的中年男人。一些机要密件也会给他过目,听一些市场分析投资方向分析利弊。
梁楚心里有异,并且越来越觉得不对,谢氏和傅氏小异大同,他跟在傅则生身边没少听生意经,虽然对经商不感兴趣,可耳濡目染下来,也略知皮毛。尤其被软禁的那段时期,傅则生办公,他躺在沙发上无聊极了,男人也会有意识跟他讲他在做什么。
所以谢慎行信任谢勤不伤大雅,但未免太过于放纵,谢勤权力太大,大有以后上位挂帅的意思。
梁楚心里警觉,和熊猫商量这事,熊猫掏出他的蛋壳,小黑眼睛装模作样地研究:您等等啊,我查查是怎么回事。
梁楚答应了,抬头看谢慎行。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现在没有人,屋里静悄悄的,他捏着鼻梁提神。
过了会儿,熊猫出了一身汗,他用爪子擦了擦,说您动作快点,赶紧的,现在的时间线是四年以后了。您知道谢慎行在做什么吗,他在jiāo待后事。
梁楚怀疑自己听错,差点把水给撒了,睁大眼睛看向座椅上的男人。
谢慎行放下笔,他又开始出神,想到那个孩子软乎乎趴在他胸口睡,谢慎行痛苦拧眉,怀里空落落的,再不会有人填满。他不能有一刻的放松,荆可不肯放过他,他会霸道的占用他所有思绪。
谢慎行对自己的现状很清楚,他的身体和心理都不容乐观,他整夜的失眠,每天靠药物入睡,但仍会在半夜因为失去荆可而惊醒,当他醒来,面对的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四年了,他调整不过来,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还能寄望于时间抹平一切吗?时间只会让他更迫切的想见到他。
他没什么好运气,对往后的生活完全没有了信心,多么可悲,这条命甚至不是他的。
身为谢家掌舵,手底下一大摊家业等他做主,上上下下多少人仰仗鼻息,等他养活,百年祖业扛在肩上,他不能撒手不管。四年前接手谢家时间不长,位子还没坐稳,花了一些时间铲除异己,这两年他终于可以腾出手脚,为谢家寻找培养合适的继承人。
谢勤能力出挑,正值壮年,再用不了多久,他可以功成退位。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天高云淡,充盈饱满的光线把谢慎行的脸色衬得越发萧索难看,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梁楚的心狠狠跳了两下,三魂六魄没了一半,他惊慌失措抓了回来,看着男人乌云罩顶的脸,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问熊猫现在怎么办。
熊猫安抚:您别着急啊,谢慎行这不是还没死吗,怎么也得有个十天八天的,够咱们用的了。
梁楚焦灼问:谢慎行如果的话,会怎么样?
熊猫想了半分钟,说:他死了,这个世界会消失,不过您也别上纲上线了,不是还有后面两个世界吗。
梁楚在心里说,不行的,那可是谢慎行啊。
他用力呼吸了两口,冷静下来,问:我怎么才能回到身体里面?
熊猫看着他,摸了摸梁楚变成的杯壁:您可千万别冲动,不能随随便便往里面钻,您知道有多冷吗?那具身体又冷冻了四年时间,早成实心的了吧,进去以后血液无法流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建议先把冷气关掉,解冻了再附身。
梁楚听完了觉得棘手,气得偷喝了谢慎行一口水:我要给愁死了,怎么关冷气。
熊猫说:关掉电源?
因为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岛屿,当然不能和陆地通电,所以岛上有单独的供电设备,还有备份的供电机。但是就算他成功切断电源,密封的卧室一时半会也散不gān净冷气,温度不能即时升温,如果没有很快解冻成功,谢慎行回来了,恢复供电怎么办?
或者把身体拖出来谢慎行生xing多疑,家里虽有保姆,但很明显他更喜欢亲力亲为。二楼平时不会有人踏足,如果他可以把身体从卧室运出来,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融化掉了。
谢慎行白天不在家里,时间绝对够用。
不过
梁楚忧心忡忡:别的先不说,就是那个我要是成功活了,就是诈尸了吧谢慎行被吓死了怎么办?
熊猫同qíng地说:世界会消失。
梁楚气愤的锤了一拳杯里的水,水波dàng漾,梁楚说:要不然,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熊猫问:什么预防针?
梁楚cao碎了心,说:跟他说我马上要诈尸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熊猫搓了搓小爪子,问:怎么说啊?您又不能说话。
梁楚思量片刻,突然拍手道:我可以写字啊!
谢慎行已开始审视卷宗,梁楚斗志昂扬,说:看好了,看我的!
他一头扎进钢笔里,看着谢慎行握笔的虎口,他正在写字,谢慎行的字很漂亮,一手行书气势雄劲,梁楚特别善解人意的等他写完这行字。
做完标注,最后一撇落笔,男人就觉得手里的钢笔不听使唤了,笔尖自己移动,成了jīng似的,在他写完的字后面画了个句号,又画了个小小的猪头。
谢慎行愣住了。
第88章 糖果城堡
梁楚悄悄看谢慎行一眼, 又低头看自己站着的那张纸, 千万不要是什么很重要的合同, 那他画了个小猪头就显得太不严谨了。
好在看起来是资料之类的东西,梁楚略略放下心,又看谢慎行也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大概他吓到忘记生气了,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更没有晕过去。
谢慎行出奇的平静,到这个时候,没什么会让他恐惧。
梁楚把钢笔放倒,转到旁边的糙稿纸,撕下来两张, 薄薄的纸贴着桌子慢慢挪到谢慎行手边,放好了又跑进钢笔, 他把自己竖起来想了一会,然后写:
我玉树临风
你是游泳圈
我披荆斩棘
熊猫爬过来问:您在gān嘛呀这是?!
梁楚晃着屁股写字:作诗!
熊猫读了一遍, 脸上惨不忍睹:写的什么狗屁诗, 狗屁不通,也不押韵!
梁楚说:这件事太猎奇啦, 迂回宛转一点嘛,开个玩笑, 不然会吓到谢慎行的。
他奋笔疾书最后一句:
小猫很可爱。
谢慎行僵住了, 四行短诗粗陋浅显到甚至称不上字谜,答案就摆在眼前,他写的是我是荆可。
我是荆可, 谢慎行瞬间变了脸色,富有城府jīng于算计的大脑生了锈,许久明白不过来,这几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才轰地一声白了,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判断能力。
荆可,谁是荆可,这支笔?
梁楚看他一眼,又慢慢写: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对暗号!
笔锋点在纸上,晕出一片墨,梁楚翻了个个,让笔头朝上。他想说我是荆可,我有个堂哥还是表哥什么的,叫荆文武,我爸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了,你呢叫谢慎行,是我从桥dòng里捡回来的,在我家住了十年,我们家有个大型犬叫橙橙,现在已经不在狗世了,大概。
但是这些,只要有人有心打听,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要取得信任必须说一些就他们两个知道的,然而荆可和谢慎行身上都没有什么胎记,他们怎么才能认亲成功啊?
梁楚认真思考,想出个办法来,扭头对熊猫说:去去去,边儿去,别看。
熊猫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他把熊猫赶到一边儿去,自己慢吞吞往桌沿挪了挪,抹开脸不要了,羞答答在纸上写:你jījī很大。写完了快速回头看熊猫,看他有没有偷看。
谢慎行胸口猛地跳了一下,久违的熟悉感填满心窝,他看向那支钢笔,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像是抬着头看他。
熊猫伸着脖子想看写的什么,梁楚才不给他看,确定谢慎行看到,快速划掉了。
然后他充满希望的看着他,这个秘密够秘密了吧,谢慎行到底信不信啊?男人的身体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高大,像一座小山,梁楚往后退了点,看到谢慎行神色奇怪起来,像是要哭像是要笑,梁楚惴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还没等到回应,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梁楚转过笔尖回头看,谢慎行如梦方醒,一把案卷摔了过去,厉声道:滚出去!
梁楚给吓一跳,小身板晃了晃,一根手指及时托住了他。
谢慎行缓缓找回身体的知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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