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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劝说

    在江子由和沉留柳争执的第二天,沉留柳要去美国工作的消息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消息先是从周学文的秘书处传了出来。
    说是沉留柳一大早来到周学文的办公室,两人密聊了近半个小时,等她出来后,周学文叫来了人事部的部长,讨论重新聘请一个新的素材部部长,黄明朗在谈话间隙进去请周学文接一个重要电话,这才听到了部分谈话内容。
    人事部开始联络猎头公司寻找合适的人选,使得这个消息进一步发酵。
    最后是沉留柳本人在办公室里做起了交接工作,在本人默认的情况下,大家才真的确定了她是真的要去美国分公司工作。
    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的这个决定表示了不理解。
    江子由是什么身份?
    几乎全公司都知道江子由和沉留柳感情好到令人艳羡,但是沉留柳居然会心大到跟江子由谈异地恋?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沉留柳不工作,江子由的身家养她一辈子也丝毫没有问题。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放着好好的感情和到手的金龟不珍惜,跑到美国去开垦荒山?
    同事里唯一对沉留柳这个决定表示理解的,大概只有杨希艾了,她在沉留柳的口中听到确认消息后,心里默默对这个老大比了一个赞。
    在她看来,新时代的女性就应该独立自强,不能因为背靠大树就活得没有志气。
    就连何琳,在前几天得知沉留柳打算去美国工作的时候,都忍不住劝她叁思,尤其当她知道沉留柳和江子由已经因此有了分歧之后,更是劝沉留柳再认真考虑。
    作为一路看着沉留柳和江子由恋爱过来的人,何琳自认为他们这段感情比工作机会更难得。
    在之前,沉留柳是真的有过摇摆,但是那天晚上跟江子由的争吵反而让她下定了决心,她已经开始着手申请赴美工作的签证。
    朋友不理解,家人就更不理解沉留柳的这个决定了。
    沉留柳电话里告诉沉云开她正在办美国的工作签,顺利办下来的话,她会去美国工作,工作时间暂定为两年。
    相较于何琳委婉的说话,沉云开的反应直接且粗暴。
    几乎是怒吼着质问沉留柳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不努力争取留在江子由身边,去什么美国?
    无论是家里还是江子由,哪一方都能养得起她,非得去美国折腾干什么?
    。。。。。。
    电话里的沉云开根本听不进沉留柳的解释,越说越激动,越劝越火大,一再强调他不同意她的这个决定,要是她坚持要去的话,他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眼看两父女越聊越僵,邱涴仪接过电话,用较为平和的语气继续劝说沉留柳,劝说的理由跟沉云开并无二致,最后更是强调要沉留柳重视跟江子由的感情,把握住这个男人比什么工作都重要,毕竟女人最后始终是要回归家庭的。
    然而邱涴仪的话也没有让沉留柳改变主意。
    第二天沉似君打了电话给沉留柳,在重复父母的那些话之后,见沉留柳还是不为所动,便毫不客气地指责沉留柳做人太过自私。
    为人子女,做这种决定总也要考虑自己的父母。
    父母年纪大了,做女儿的什么时候为父母尽过孝心?
    好好跟江子由发展关系,结婚才是对父母的尽孝,工作再努力再优秀有什么用?家里人又不缺这点钱。
    。。。。。。
    沉似君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最后得到的是沉留柳的一句:“我已经决定去美国了。”
    家人朋友的不理解,以及失去联络的男朋友,让沉留柳几乎是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这段时间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不好过了。
    沉留柳知道自己的心有一部分已经坏掉了。
    平日里她把这部分藏得很深,轻易不显露于人前,但是她的父母握有打开这部分坏掉的钥匙,或者说她的父母本身就是钥匙,每次见面,都能成功让她释放出这部分被她嫌恶却又无能为力的偏激性格。
    她确实是一个固执的人,涉及她原则问题的决定她轻易不会动摇。
    固执过头变成了自私,她也认。
    她的人生一步步走出来走到现在,她感谢自己还有自私,如果不自私一点,她永远只能受困于父母替她做的安排,而不会有自己的人生。
    即便这样的人生不被别人认同,她也会努力走下去,因为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是她立身的根本。
    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下来,再加上愈发忙碌的工作,这些日子的沉留柳,过得身心俱疲。在这般令人疲惫的生活中,她等来了一个人。
    陈洋出差回来就被沉家父母请求好好劝劝沉留柳,得知来龙去脉的陈洋二话不说,直接驱车来到了长明城找沉留柳面谈。
    周五的傍晚,沉留柳还在加班,等她赶到餐厅的时候,陈洋叫好的一桌菜差不多正好上齐。
    陈洋订的是素菜馆,菜品既精致又小巧,份量还少,即便桌上摆了七八盘的菜,实际也添不了多少果腹感。适合想要保持身材但是又需要吃东西垫肚子的女孩子。
    譬如沉留柳。
    匆匆来迟的沉留柳在陈洋对面坐了下来,语气抱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哥哥等很久了吧?”
    陈洋微笑着替沉留柳倒上一杯大麦茶,递到她手边,“我晚上反正没事,等久一点没所谓,何况我也没等多久。”
    沉留柳咧咧嘴,挤出了一丝笑容望着陈洋,问他:“哥哥又来这边出差吗?”
    陈洋摇了摇头,笑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沉留柳表情复杂地喝了几口茶,放下杯子,她说:“陈洋哥哥,如果你也是来劝我不要去美国的话,那你还是别开口了,我的签证面试已经约在了下周叁,一切顺利的话,九月初我就会飞美国。”
    “你看你。”陈洋言语中满是无奈,无奈中又带着些许宠溺,“一说起这个话题就跟一个小刺猬似的,我有说要劝你别去美国吗?”
    沉留柳一口气松了下来,表情也放松了许多,她朝陈洋笑了笑,夹过一块素鸭塞进嘴里,安心吃了菜。
    吃完素鸭又夹了一块杏鲍菇,尝完杏鲍菇又尝了豆衣卷,几乎是陆续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
    看她吃得还算开心,陈洋脸上的笑意更甚,也动起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吃到叁分饱之际,陈洋开口问:“柳柳,你去美国工作是在哪里?”
    沉留柳把口中的黄小米粥咽了下去后,回道:“曼哈顿。”
    “那你住哪里?”陈洋问。
    沉留柳答:“公司那边会安排住处,好像是在上西区。”
    陈洋点点头,“这一区的治安还算不错。”
    顿了顿,他又问:“我有朋友在曼哈顿待过一段时间,他说那里几乎没有正宗的中餐,你又不会做菜,一天到晚吃西餐肯定受不了。那你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呀?”
    正在夹菜的沉留柳皱起了眉头,微微不悦道:“我怎么觉得哥哥你就是在旁敲侧击地劝我别去呢?”
    陈洋但笑不语,拿过手机,发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沉留柳。
    “这是我在纽约的朋友,你加一下他,他认识不少家政阿姨,我已经让他帮你找合适的阿姨替你做饭打扫卫生,到时候有合适的,他会直接联络你。”
    “为什么?”沉留柳意外道,“哥哥你都没问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工作,为什么就支持我?还帮我做安排?”
    陈洋伸手拍了拍沉留柳放在桌子上的手背,敛了敛笑意,认真说道:“柳柳,我前两个月来这里出差见你和子由,我们也一起吃了几次饭。在他身边,我看到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沉留柳,活得那么开心快乐,活力自在,那是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你成为的样子,我花了十几年都没有成功,子由跟你交往才不到半年就做到了。柳柳,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所以我明白你做出去美国工作的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你有你的理由。我不用知道具体的理由是什么,我一样支持你。”
    “何况我听沉叔叔说了大概,也明白你大概是“众叛亲离”了。我就更加要站你这边支持你了,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这些天来,沉留柳是有过难过,有过伤心,但是再伤心难过她也没有哭过,她强撑着心态努力度过一天又一天难过的日子。
    有没有人支持,她都会继续走她的路,因为她已经做了选择。
    她甚至一度以为她可以不在乎身边没有人跟她站在一起。
    但是陈洋的话不仅让她忍不住流泪,更是让她明白,她内心有多渴望得到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理解。
    原本沉留柳只是双眼发酸,很快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不止,她便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餐椅上哭出了声。
    他们坐的并不是包厢,而是大堂,在旁边桌吃饭的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哭声的方向张望。
    陈洋走到沉留柳旁边坐下,心里也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般难受,他轻拍着沉留柳的背安抚,“柳柳,旁边可是有很多人看着呢,我们要哭也私下偷偷地哭,可不能让别人看我们笑话。”
    在围观者看来,这对男女本就亮眼,再加上这般举止更添几许暧昧。
    甚至还有看热闹的举起了手机偷偷录下了这情形。
    沉留柳当然明白她这种哭法在公众场合有多异类,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她强撑的勇气在陈洋这种温柔包容下毫无招架之力,她庆幸自己还拥有他这个哥哥。
    他的支持对她而言远远不是一个人的支持那么简单。
    没有人理解她的选择,她的哥哥理解。
    没有人懂她的心,她的哥哥懂,哪怕她什么也没说。
    沉留柳不追求所谓正确的选择,她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即便看上去是那么不正确,但是陈洋懂得。
    她哭当然是因为感动。
    同时,也是因为她的心意,那个人不懂。
    见沉留柳仍旧哭声不止,陈洋只好故意调侃:“柳柳,你眼泪可以再流多一点,这样你的妆糊掉整张脸,就没有人会认得出出丑的人到底是谁了。”
    终于,沉留柳被逗乐了,开心地抽泣着,好歹收住了哭声。
    只不过当她晚上回家之后,看到邮箱里陈洋发来的诸多国外生活的注意事项,她又忍不住在电脑前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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