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你们家是谁喜欢玫瑰？”
    小乔站在树荫下，对着满园色彩浓郁、香气袭人的玫瑰，她不由得想起了季铭琛种的玫瑰。名士居有九十九株玫瑰，这九十九株玫瑰，就是为了阿柔……
    “我母亲喜欢玫瑰。”
    leo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送到了小乔手边。小乔摇摇头，并没有接受鲜花的意思，出于礼貌，她跟leo解释说，“我怕被刺到。这花的刺扎过我的手指，哦，你看，就是这食指尖，扎出了血珠，很疼。自那次之后，我就不再喜欢玫瑰了。”
    “是吗？”leo手里拈着花，陪着小乔坐到了树荫下。
    小乔的心里不安宁，手机一直没有离手。
    leo端了果汁过来，他笑着对小乔说道，“要是手机响了，你自然会听到，何必这样一直握紧了不放手呢？”
    小乔沉默着，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照样握着手机。
    这里的阳光明媚，可是，心里却是乌云密布。好像，在积攒着一场雨。小乔轻轻地阖上眼，听到了花园里的鸟鸣，也听到了leo匀实的呼吸声，嗅到了空气中独属于这个城市的味道。一切都是真的——她已经跟着季铭琛来到了慕尼黑，他们是来找阿柔的。现在，季铭琛就和阿柔在一起。多年不见，他们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呢？
    小乔自认为不是一个小气量的女人，可还是在心里嫉妒的发狂。
    乔嘉柔独占季铭琛，有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季铭琛不近女色，完全是禁欲系的男神。他惺惺念念的只有她……
    小乔张开手，捂住了脸。
    *
    空气中的花香淡了，leo看到小乔放在小圆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上面的来电显示为“琛”。他几乎是在同一秒钟按断了电话。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他有些心虚的看看小乔，小乔还掩着面，深陷在自已的痛苦里。leo怕季铭琛再打来，就一直紧盯着屏幕，可是，屏幕没有再亮起。他终于长长地嘘了口气。
    手指挡住了外面的光亮，小乔将自已的眼睛藏在黑暗里。
    她仿佛又记起了自已还是一个哑巴的时候，季铭琛说过的话，季铭琛说，她如果一直哑着，也很好。或许那个时候，季铭琛就是把她当作了一个替身。只要她有阿柔的容貌，其它的，他都不介意……后来，他是怎么就爱上她了？这个，好像季铭琛也解释过。可是，她却觉得所有的理由都很牵强。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季铭琛以为阿柔已经死了，而她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季铭琛心中的爱需要宣泄，所以，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季小乔，是这样吗？”
    心底里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小乔攒起了眉尖，完全不能肯定自已的感情。
    *
    “小乔，小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乔捂着脸睡着了，睡倒在躺椅上。坐飞机的劳累，加上感情上的痛苦折磨，让她身心俱疲，最后，就那样昏沉沉地睡着了。
    leo帮小乔搭上了一件薄毯，将她的手机收了起来。他有些不安地攥着手机，像是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这样偷藏别人手机的事，何其不道德，他心里很清楚。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做了。他不想让小乔就这样跟着季铭琛走。理由就这么简单，简单到无地自容。他是一个很有教养很有德行的教授，可是，他现在做的事，实在有些不妥。
    ——“不妥又怎么样？”
    leo小声嘀咕着，蹑着手脚离开了后园。
    季铭琛带着季铭琪过来找小乔。leo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小乔在哪里？”季铭琛急切地问。小乔没有接他的电话，这让他十分的不安。在他看来，小乔是不会不接他电话的，除非有什么意外。他来到leo家里，见不到小乔，是不会放过leo的，“leo，你对小乔做了什么？她现在哪里？”
    相较于季铭琛的紧张，leo毫不在意地开始倒茶。
    “季先生，小乔是在我家里，但是，她不想见你，她让我转告你，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希望你能给她点时间想清楚她自已的感情。你如果尊重她，就请你离开，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leo的话说得天衣无缝，季铭琛差点就信了。
    他紧紧地盯着leo，敏锐的眼神注意到了leo说话时，眼底那一点点的不自在的情绪。
    “leo，你撒谎。小乔不会不见我的。就是她想安静地呆着，也不会留在你的家里。你告诉我，小乔在哪里？否则，我就要闯进去了！”
    季铭琪在一旁看着，心里复杂极了。
    她根本不想让小乔留在leo的家里。可是，听leo说，仿佛是小乔赖在他的家里不想走。她的心里恨小乔，就趁着自已哥哥和leo吵架的时候，悄悄地走开了。她四下里找着，看到了从厅里通往后花园的小路。她迎着光亮走，很快就看到了小乔正睡在躺椅上。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掀开了小乔的毯子，“季小乔，在别的男人家里你还能睡得这样香，你这样的女人，实在可怕！”
    小乔惺松地睁开眼，看清了是季铭琪之后，她微微皱眉，缓缓地坐了起来。
    “季铭琪，你闹什么？你今年也二十六岁了，你自已不自尊不自爱，也不尊重别人，你哪里像是出生名门世家，实在让人瞧不起！”
    小乔受够了季铭琪一直闹，她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季铭琪。
    季铭琪呆怔地站在原地，就没有想到小乔会这样对自已。她伸手去拉小乔，被小乔推开了。季铭琪本来脚就不好，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虽然摔得不重，她却赖在地上不起来。
    “季小乔，你好狠毒啊！你还想再害我吗？”
    ——“小乔！”
    就在这时，季铭琛朝着这边跑过来。他看到小乔安然地坐在躺椅上，面带不悦。而季铭琪趴倒在地上，蜷着身子，很是痛苦。他走到跟前，先扶起了季铭琪。
    “哥，我过来找小乔，她坐在椅子上不走。我上前想拉她，却被她推倒在地上。她已经害了我一次了，现在又害我。哥，你不能这样姑息她了，你看她的样子，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
    季铭琛喝斥了季铭琪，并让她先离开，“铭琪，你先走，我和小乔谈谈。”
    “哥，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谈的？她见一个男人就缠住一个男人，她……”
    啪！
    季铭琛扬手打在季铭琪的脸上。
    季铭琪捂着脸，哭出了声，“哥，我说错了吗？我没有说错。她赖在leo家里不走，就是证明。你要是能带走她，就是我错了，你不能带走她，那就是我没有说错。她就是我说的那种女人！”
    说完，季铭琪脾气很差地跑开了。
    *
    其实，季铭琛突然过来，小乔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长嫂如母，她不应该和季铭琪较真。现在，她教训了季铭琪，自已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乔心里矛盾，垂眸不语。
    季铭琛高大的身躯躬下来，拂开了小乔脸侧的几根乱发。他曲腿蹲下，仰面看着小乔，略略沉吟之后，才开口说道，“刚才，我见到了阿柔。不过，我们没有深谈。她一直在躲着我。我不想让她为难，毕竟，每个人对自已的生活都有自已的选择。二十年前，她选择了离开我，二十年后，我站在她面前，她选择了逃避和躲闪。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会一直等着她，可是，我现在有了你，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娶你为妻。所以，我和阿柔，我们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
    小乔抬起头，眼睛里不觉带出了闪闪的泪，“季铭琛，你不是说，你希望我一直哑着吗？你说我哑着也好。我想，你就是只想看着我，看着你心上的那个女人，你根本没有真正地爱上我。你现在又说这些，是想继续骗我吗？”
    “不，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其实，我当时那样说，我说你一直哑着也好，是因为，我当时找了许多医生都说治不好你的哑病。我怕你会在意自已是个哑巴，怕你会因此而自卑，所以，我才那样说。我那样说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有趣的灵魂，就算你是一个哑巴，我也会一辈子爱着你。”
    啪嗒！
    小乔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掉下来，止不住。
    “季铭琛，你就会花言巧语地说这些。我才刚刚准备着开始疏远你，你又来说这些。我是想着给你和你的阿柔创造机会的。我不是离开了你就会憔悴的女人，我足够坚强，我不需要你时时护着我……”
    “不，你不强大。”
    “我就是很强大。”
    “小乔，从你爱上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脆弱了。你需要我也象你爱我一样爱着你，如果这份爱不能让你确定，你就会害怕，就会失望，就会无措。你呆在leo家里，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你心里是乱的，你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才会无措地呆在他的家里。现在我来了，我带你走。”
    季铭琛站起来，将小乔抱在了怀里。小乔头懵懵的。她是怎么就被季铭琛抱住的？好像是季铭琛拉了她的手，她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细节，她是想不清楚了。
    *
    “季铭琛，我刚才心情很差，铭琪她一直闹，她还动手，我就推了她，你……没有误会我吧？”
    “没有。我知道铭琪的脾气。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把她推倒在地上，是她……受委屈了。”
    “嗯，我知道了。”
    季铭琛陪着小乔在花园里坐了坐，两人牵着手，准备离开。leo脸色凝重地拿出小乔的手机递给了她，并且解释说，刚才小乔睡着了，他怕手机铃声影响她休息，所以把手机拿开了。
    季铭琛扬起下颏，盯着leo看了一会儿，恍惚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他打电话会被挂断。或许，那个挂电话的人不是小乔，而是这个leo。季铭琛不想深究了，他很有风度地对着leo道谢，“leo，谢谢你邀请小乔来家里做客。你家的后花园不错。再见！”
    小乔随着季铭琛走，没有多说一句话。
    leo追在两人身后，一直送到了大门口。他有些期待地对着小乔的背影说道，“小乔，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打电话给我。”
    小乔微微回头，笑了笑，并不作声。
    季铭琛揽住小乔的肩，带着她走了。
    *
    李布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是一家很不错的酒店。
    没有和季铭琪住在一起，对于小乔来说，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她现在是无法形容自已见到季铭琪时的心情了。她真想给季绍珩打个电话，让他管教一下自已的女儿。可是，她还是克制着没有冲动。
    “来，我帮你吹头发。”
    镜子里出现了季铭琛的身影，小乔木然地松开了手。她没有锁门，他就这样进来了，真是没有把自已当外人。好在她已经把自已都保护好了。
    说实话，季铭琛吹头发的感觉，比小乔自已吹得都舒服。他不着急，风速只开中档。动作也很温柔，像是怕伤到她的头发。
    小乔看着季铭琛歪着头，一脸认真的模样，无声地笑了。
    “笑什么？”季铭琛突然发问。
    “季铭琛，你又没有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我就在你身边，就是你的呼吸声我都听得到，你笑的时候，你呼吸声都不对了。我怎么不知道。”
    呃！
    小乔真不知道季铭琛这是什么道理。他竟然会这样细致入微地观察一个人吗？还有，她就是他要细致观察的那个人吗？
    *
    头发吹好了，小乔准备休息。季铭琛坐在沙发上拿着ipad处理文件。她几次犹豫，却没有开口。房间里有两张床，看样子，他是要睡在这个房间里。
    “季铭琛，我先休息了。”小乔两手扒着薄被的边沿，望着天花板喊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季铭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小乔心情复杂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