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黑色光面的门此刻反射出肖景行的脸。没有表情,好似一块冷硬的铁皮。他的心脏长在拳头上,只能靠碰撞来发出跳动的声音,于是拳头打向钢制的门板。
“砰!砰!砰!”
他有点失控了,肖景行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喉咙有些发痒,他强迫自己收回骨节发白的拳头,抬手将领带扯松。
往电梯间走了几步,他的双手插进西k口袋里,但他忘了,今天是跟琪琪出去,所以他没有带烟。
突然,电梯叮地一响。门开了,他眼尾一扫,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视线恰巧与他碰在一起。
肖景行的眉峰一扬,那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又退回电梯里,被正要关闭的门夹到。
“小心点。”肖景行眼疾手快地伸出长臂,抓住男人肥硕的胳膊,把他拖了出来。
“哦!哦......”男人慌张地答,随后连忙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说,“你!你好啊......”
他上下的肥肉把眼睛吞得看不见,一惊一乍的问好声大得有些刺耳。
“有烟吗?”
“有......有的......”男人急急地点头,吃力地弯下腰,把手里的五六个塑料袋放到地上,然后手忙脚乱地递上一盒爆珠。
葡萄味的。肖景行正用含酒精的湿纸巾擦拭着手,看到外壳上的英文时,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这个口味,只可惜现在并不是他能挑剔的时候,他急需一根烟,来压住胸腔中的怒意。
原本y装的盒子四个角都已经被压扁,看起来皱巴巴的,有些脏。肖景行抽出最中间的那根烟,问男人:“打火机呢?带了吗?”
“带了带了!”他忙不住地应声。
肖景行冷眼看着他浑圆的手像是滚动的肉球般,在上下衣四个口袋里掏来掏去,低下的额头上沾满了豆大的汗,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提醒:“右上角。”
“啊?”
“右上角的口袋。”肖景行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团隆起的衣兜。
“哦......哦哦!”男人往口袋里翻了翻,终于掏出了打火机。
“谢谢,”肖景行将烟夹在唇间,微微俯下身,接过男人递来的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徐徐白色的烟雾。
“多少钱?”他拧起的眉,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我支付宝转给你。”
男人连忙摆手,笑着说:“不、不用了,便宜货不值钱......不值钱的,就是那个......”
“嗯?”
“就是那个,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男人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肖景行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男人被他看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地拿起地上的袋子。临走时不知道想要道别,还是什么竟脱口而出几句谢谢,随后绕开他,肥胖的身躯健步如飞,好似下一秒肖景行就会按住他的肩膀,把手中点燃的烟头戳进他的眼睛里。
肖景行望着男人跌跌撞撞的背影,吸了口烟,喷在闭合的电梯门上,模糊了上面冷酷的五官。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长得不太友善,尤其是在生气的时候。
小时候,他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惹到别人的。后来,他跟别人打架,被老师叫了家长。回家的路上,他问妈妈这个问题。她说他发起脾气来,跟爸爸一副德行。
“不要像你爸一样成天板着张脸,多吓人啊,要微笑知道吗?”她这样说,“多笑笑人家就会和你玩了。”
之后,他生气的时候就会保持笑容。
肖景行看着电梯门上逐渐清晰的人像,又喷了一口烟。他一直以为这个问题解决了,可今天林静又告诉他不要笑。
他吓到她了吗?明明每次跟她约会,他都会特意避免穿得太严肃,难道还是不行吗?
肖景行沉默着吞云吐雾,电梯门上人脸浓浓淡淡。背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叮”,肖景行看着镜面中背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出一道纤细的人影。
他和人影都微微一滞。
哦.....回来了。
肖景行看着monica焦急地从包里拿出钥匙,转身,好似背后有人在追杀她般在楼道里狂奔,不紧不慢地把指间的烟熄了,扔进垃圾桶里。
钥匙,捅进锁孔里,转了一圈。钢制的门被粗鲁地一把拉开,又几乎毫无停顿的,猛地合上,像是再晚一秒就会被夺走一般,缝隙愈来愈小,像游戏最后的时间条一样被飞快地吃掉。
在最后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卡了进去,牢牢地握住了门框。于是时间仿佛停止了,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肖景行凝望着monica微微收缩的瞳孔,有些干燥的嘴唇,苍白的脸,因飞奔而链条歪斜的挎包......门,被肖景行完全拉开,monica放掉了门把手,又一次转身就跑。
肖景行看着monica仓惶的背影,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他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你跑什么啊?”由于过于烦躁,他说了句废话。
“不跑,不跑等着被你打啊!”monica喘着粗气质问。
肖景行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于是monica不说话了,显然是把他的话当真了,但仍然故作强硬地睁大了眼睛瞪他,好似这样就会把他吓退一样,唯有胳膊颤抖着,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肖景行感受着手掌下的颤动,问她:“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monica继续沉默,但她的目光落在被肖景行抓住的胳膊上。
“这也算打?”肖景行几乎要被气笑了,“我这是因为你要跑,拉着你。就你今天对琪琪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多恶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打女人这种垃圾事,我肖景行从来就不会g,懂吗?”
monica没有否认。她咬着嘴唇,但她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动。
“行,”肖景行说,“我放开你,我们坐下好好谈谈,可不可以?”
他松开她,自己先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手,看着还站在那里的monica,语气凉凉地说:“坐啊。如果你那颗崭新的大脑,到现在都还没有报废的话,劳驾你偶尔也可以稍微使用一下:这么大点屋子,我要是真想动手,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听罢,monica这才慢吞吞地坐下来。硕大一个沙发,她只沾了一点点,好似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拔腿就跑一般。
“呵。”
肖景行冷笑。明明是她先挑的事,现在却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好似是他没事找事,她才是那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说吧,”肖景行强压下反胃的恶心感,“你今天发的什么疯。”
然而monica还是不说话。肖景行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似一尊没有听觉的石像,突然觉得嗓子又开始痒了,只可惜那根葡萄味的爆珠刚刚已经被他掐灭了。
“苏茉,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麻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肖景行摩挲着空荡荡的指尖,好似那里还有一根烟,“我现在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下要怎么解释,才可以让我满意。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不希望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谈,那我也不介意让师宜聆跟你谈。”
“......”
monica只是低着头,直到秒针终于走过一轮,肖景行拿起了手机。
“......我只是实事求是,这也有错?”她蓦地抬起头,眼眶红红地说,“我有什么错?林静他们傻乎乎地被你蒙在鼓里,我好心好意告诉他们真相,难道还有错了?”
“跟你吃个饭要提前两个星期预约;结婚纪念日老板一个电话,你丢下我就走;喝酒喝多了,你像个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躺,还要我伺候你;每次跟你说少应酬一点,你嘴上答应了,转眼就忘,我一提你还急眼;好不容易不应酬了,终于愿意下班回家看看了,我想跟你谈谈,你就烦,说什么你就不能t谅我一下吗?”monica说着说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好,我t谅你,那么谁t谅我啊?在你眼里工作永远都b我重要,是不是?”
“是啊,”面对monica的指责,肖景行冷酷地说,“工作的确比你重要。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你说你会平衡好的!”monica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我都为了你,放弃o酥的offer跟你回国了,都把、都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了,是你说你会平衡好的!是你说你会对我负责任的!”
“首先,”肖景行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没有不对你负责,我跟你结婚了,并且在婚后无条件地供你画画,如果你没有得阿兹海默症,就请你不要装作失忆;其次,我也兑现了我会平衡好事业与家庭的承诺,你不喜欢我的工作,我换了,可是你应该知道在金融服务业里,既要还我们当时的房贷车贷,请保姆,养你,供你画画,又要一点加班应酬都不能有,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monica只是摇头,她的嘴唇被咬得嫣红,眼睛也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全部都是借口。请不起保姆就不请,还不起房贷和车贷,我也不介意租房子坐公交,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多投几份简历,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你不愿意。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哽咽着,眼泪越说越多,“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跟你生孩子的保姆和充气娃娃,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尊重过我!”
肖景行看着monica泪流满面的样子,觉得自己仿佛掉了琼瑶剧的山谷,入耳皆是令人血压上升的尖叫与哭泣。
“先不说我没有让你生孩子,也没有让你做过任何家务,哪怕是为我炖一锅汤,煮一碗泡面,”肖景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任何有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没有人会因为充气娃娃不想做,就不做,也没有人使用充气娃娃的频率会是一个季度一次,甚至半年一次——”
“那是因为你每次做都只顾着你自己!跟你做,我从来就没有高潮过!......”P哦②○②壹.C哦м(po2021.coM)
℗⒪➋0➋1.Ⅽ⒪м 55.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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