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次拒绝别人的爱慕，不知所措，心里矛盾万千。
    这份爱慕，或者说这份真挚的情感，对于缺爱环境下长大的他，曾经是何其奢侈何其珍贵呢？
    而对方非亲非故对他那么好，这份真心他虽然感激却必须拒绝，他失落。
    但他失落，并不是为了自己拒绝程煦那么优秀的男生而可惜，而是为了自己伤害了一颗无辜善良的真心而感到抱歉，感到愧疚。
    “你在可惜吗？”
    沈嘉明心里不爽，这有什么好觉得可惜？
    不喜欢就拒绝，天经地义，再说林秋可惜程煦，那他又怎么办？
    林秋的沉默让他怒气集聚，难得没了理智，“还是你想答应他？”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答应他？只是他人真的很好，我不想伤害他，我……”
    林秋长长叹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能体会吧？必须拒绝对方，但对方人真的很好，就会很自责。”
    沈嘉明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拒绝有什么不好？随便给人希望就是好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拒绝肯定是得拒绝，但……”
    林秋百口莫辩，看了眼沈嘉明冷漠的侧脸，想起刚刚上来巴结的人，又想起下午在办公室脸红的同事。
    全身突然失了力气，靠在椅背上，是他问错人。
    沈嘉明不是他，不能理解他孤单缺爱的一辈子中，突然有人给予他情感上的温暖，而他却必须要伤害对方的那种无奈，歉疚。
    沈嘉明的人生永远风光，旁人的艳羡、关心、爱慕，源源不绝，他拒绝这个，下一个已经在排队中，根本没有时间让他走心感到失落。
    “是我问错人了。”
    “所以你觉得我说错了？你不该拒绝他？应该任由他幻想对你爱得不可自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明天会和他说清楚的。”林秋不想争吵，放低音量，说的有气无力。
    但听在沈嘉明耳中，却是对方在敷衍自己，他沉下脸，心里醋意翻腾，“你要是不想拒绝，倒也不用强迫自己。”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之前还一切都很顺利，在烧肉店他甚至喝了一口烧酒，酒壮怂人胆，今晚他还想在沈嘉明面前好好表现，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
    林秋不解，干脆把风衣的帽子扣下来，遮住刘海和眼睛，应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我出门了。”
    沈嘉明在沙发上看书，没有给林秋回应，林秋穿好运动鞋，起身在鞋柜上的木盘上拿下钥匙，程煦已经等在了小区外面。
    嗙当——
    门被合上，沈嘉明终于从看了一中午却没有翻动一页的书本上移开眼睛，他心里积了气，什么都看不进去。
    中午吃过饭，他看林秋在屋里忙忙碌碌地收拾，明明很想上前帮忙，但拉不下脸来，屋内没一人说话，难得这么安静。
    他走到窗边，落地窗外，林秋刚好走出小区，冲着停在门口的一辆车挥了挥手，沈嘉明心里的火突然冒得更旺盛，早知道他应该跟上去。
    林秋上了程煦的车，把钥匙和项链都递给对方。
    程煦看了一眼，“我不接是不是不行。”
    林秋苦笑，“不行。”
    程煦看见林秋时眼里起的笑意突然散了，失落道，“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不是的，你很好！”林秋慌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有喜欢的人，我和他正在交往。”
    “你喜欢的人，难道就是你那个朋友？”
    “是的，就是他。”
    “他对你那么冷漠，脾气也不好，哪里值得你喜欢？”程煦对沈嘉明的印象很差，只记得对方虽然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优秀的内在，总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他对我很好，你不了解他，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我真的非常温柔，什么事都为我着想，我有困难，他一定出现，我如果害怕，他也会深夜赶回来陪我。”
    回忆起与沈嘉明的过往点滴，心里的暖流蔓延到全身每个细胞，眼眶红红，“做的不好的人，反而是我，总是给他添麻烦，让他为难，一点能帮助他的事都做不到……”
    “比起我，他应该去喜欢更好的人，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开他，我想为了能配得上他而努力，就算很难很难，但我也会去做的。”
    程煦一言不发，看着落泪的林秋，“既然这么难，为什么你不来我身边呢？我不会觉得你麻烦，我不会强迫你变好，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
    林秋摇了摇头，打开车门。
    “程煦，对不起，让我想努力变好，让我想为了他而努力的那个人，是沈嘉明，不是你。”
    嗙当——
    门被打开，沈嘉明装着不在意地看了眼门口，林秋低着头脱下鞋子，放好钥匙，走回自己的卧室。
    沈嘉明被完全忽视了，他轻咳一声，放下书本，去厨房接了杯水，走到林秋的卧室，一开门竟然看到林秋在收拾床铺。
    “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收拾，你看不到？”
    “你和他说了什么？难道你真的答应他？你这是要搬过去？”
    沈嘉明把水杯嘭的一声放在桌上，水溅出大半，着急地上前阻止林秋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