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彩不是一家公司,是一个集团,而且正在扩张,小先生被他的胆气震住了,一时失语。
“萨得利能收购爱音,我也能收购风火轮,”匡正凶猛地笑着,“不就是金钱游戏吗,比钱,你怕他们?”
小先生不是第一天认识匡正,知道他脑子灵、手腕硬,但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嗅觉和眼界,他是做大事的,窝在万融臻汇那么个小地方,屈才了。
“把正彩逼退,萨得利自然会退,”匡正停了停,目光冷下去,“不,到时候萨得利想退,都无路可退。”
小先生一闪肩,抖掉皮袍子,胳臂和胸口的肌肉绷起来:“我父亲有十三个孩子,十二个和我不是一个妈,”他可以下手宰萨得利,但要收购正彩,这个赌局太大,“我在家里要坐得稳,一步都不能踏错。”
匡正不管他什么家族压力,只是问:“你敢不敢?”
小先生板着脸,不做声。
“我是没路可走了,”匡正给他加劲儿,“你现在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小先生仍然不说话。
于是匡正也缄默,专心吃那条羊腿,肉很好,细腻柔嫩,应该是不到两岁的小羊,吃到一半,小先生再次开口:“我要签对赌协议。”
匡正眉头一跳,放下刀。
“爱音保住了,我分我那份红,要是没保住……”这个二十多岁的船王继承人不仅冷酷,而且狠辣,“我要段家四房的全部股份,每一分钱,你们都得赔给我。”
太苛刻了,匡正擦净手:“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是何家的正房长子,”小先生告诉他,“我从小受的教育,家族第一,生意其次,道德、仁义、爱,全都不重要。”
答应他之前,匡正出去透了口气,午后的草原有一种博大的美,西边天上悬着云海,云海下面是羊群,太远了,云和羊都像是静止的,一样的温吞一样的白。
他拍了张照片给宝绽发过去,几秒钟后,宝绽的电话到了:“哥!”
匡正要替段家做一个重大决定,他静不下心:“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宝绽的声音很温柔:“我在啊。”
匡正笑了:“在哪儿?”
清风吹过草叶,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匡正忽然想起海子的那首诗,他大学时特别喜欢,在老kindle第一本书的第一页: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此时的匡正就在草原尽头,空着双手,急着握住些什么,宝绽便把自己交到他手中,他说:“我在你心里。”
一瞬间,匡正有热泪盈眶的冲动,太难了,数亿、数十亿资本压在他头上,每过一秒钟,仿佛就要压断他一截骨头。
望着天边的云彩,他缓缓念:“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一切都在生长……”
宝绽知道这首诗,海子的《日记》,他kindle里第一本书的第一页,寂静的夜,他读过无数遍。
匡正叹息般说:“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宝绽接下去,轻轻地和:“我只想你。”
匡正同意了小先生的条件,说定了,三天后在如意洲签约。他从乌兰巴托飞回来,一落地就给段汝汀打电话,让她查萨得利近几年的交易,想揪出几次违规操作,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扰乱代善的节奏,拖慢他的收购步伐。
还没出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匡正看到一个身影,显眼的好西装,重工领带,不是别人,正是“改头换面”的代善。
“哟,匡总,”代善也看见他了,打个招呼,“冤家路窄啊!”
他们在步履匆匆的人流中相对,爱音这场收购结束后,他们之中会死一个。
正彩和战国红这一局,代善先下一城:“匡总这黑眼圈,”他春风得意,“都不帅了。”
匡正笑笑,第一次,他认真打量代善,这小子长得不丑,只是左脸上有三颗针扎似的小痣,添了些肉欲的味道。
“找钱去了?”代善问。
匡正看向他身后,那边是北美来的航班:“彼此彼此。”
“匡正,”代善胸有成竹,“这回你弄不过我。”
匡正提醒他:“你应该知道,战国红有中国背景。”
代善没明白他的意思,反应了一下,耸耸肩:“金钱无国界。”
是吗,匡正不苟同:“你找境外资本高杠杆做空,万一崴泥,你就得跳楼。”
拿命赌钱,代善一贯的作风,绝的是他每次都能赢,“金融街哪年没几个跳楼的,我倒要看看,咱们俩谁先跳,”他的眼神凶起来,冒着火,像要把匡正一口吃掉,“你早就被万融抛弃了,一无所有,你只有你自己。”
他说得对,匡正没反驳。
他越是冷静,代善越恼火:“匡正,你是ace(2),我也是,你看看咱们那几期,金融街从东到西,只出来咱们两个,”他贴上去,肩膀碰着匡正的肩膀,“咱们对上了,你我这辈子注定是敌手!”
说完,他用力擦过匡正,扬长而去。
(1)龙婆本:龙婆本大师,又称“伏虎罗汉”,泰国当代三大圣僧之一,也指龙婆本大师和龙婆本庙制作的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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