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这一刻聚拢在台前。
    神代雾古并不知道今天要上台表演，因此也没有穿西装，身上还是校园的制服，遥遥望向观众席的位置。
    那诡异的怪物们的身影，在他看来都是一个个被灰雾笼罩的模糊人影，即使这样也足够诡异，但在这一刻他奇异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
    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好似独行的怪物终于回群。
    神代雾古微微扬唇，抬起手里的笛子往唇边吹出第一个音。
    霎那间，浓雾在他背后翻滚。
    位于异空间的潘神仿佛收到了什么召唤，从雾中具现化出枯瘦的手臂，扭曲的触手，鸣奏箱鼓，吹出嘶哑的音符的长笛。
    盛大的演出就此开幕，就如同在宇宙中心已经上演过无数次那样。
    神代雾古在演奏中似是而非的想起了更多，同时理智更加后退，整个人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宇宙的规则在他脑海间轮转，像是明白了世间的一切真理，但如此同时神智落入混沌。
    就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
    有人动了。
    按理说在诸神的领域内，向来是人类禁区，即使是成为了信徒的几人也无法避免，因此台下的奈亚惊讶地看到居然还有一人幸存。
    费奥多尔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但显然还保留着最基础的身体和意识，微薄的结界似的屏障在他周身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苦苦支撑。
    仅仅一眼奈亚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费奥多尔用白兰收集来的所有世界基石做成了隔绝污染的屏障，作用范围仅仅是咫尺之间，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奈亚惊讶了，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是只有获得了大量禁忌知识和世界基石的人才能做到的奇迹。
    “看来是我走眼了，不过能以人类之身支撑到现在，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奈亚挑挑眉，“感到荣幸吧，你将是第一名也是最后一名见证宇宙破灭的人类。”
    “我不这么认为，阁下。”即使状态已经糟糕到不行，费奥多尔依然竭力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语调，“一切，皆以阿撒托斯大人的意志为准，不是吗？”
    奈亚下意识皱眉，没等祂做什么。
    费奥多尔艰难抬起手，拉奏了大提琴。
    杂乱的音乐似乎惊扰了演出，神代雾古的意识回笼了一秒，看向费奥多尔。
    歪了歪头，似乎认识这个人，但是记忆有点模糊。
    “祂是盲目，祂是痴愚”
    费奥多尔缓慢念着当初的祭祀词，奈亚眉头一挑，其他外神也颇为感兴趣地看向这个人类。
    “不可理解、不可认知、不可倾听
    伟大的阿撒托斯、盲目的阿撒托斯
    以盲目与痴愚赞美其涌动之身姿
    以理智与知识献祭其混沌之原核”注1
    颇具指向的祝词，牵引了神代雾古的注意力，祂，或者是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费奥……多尔？”
    “我在，”费奥多尔嘴边留下黑色的血，身体已经开始崩溃，呼吸急促，这是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赌博，“您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
    神代雾古似乎陷入了漫长的思索。
    说起来，他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神代雾古想起了18岁生日时想的生日愿望，有些恍惚。
    对了，金钱，同伴都得到了。
    还有最后一个是……非日常？
    好像也得到了？如果那些梦算是的话。
    “您……希望让一切消失吗？”
    消失？
    神代雾古模糊地想，自己好像并没有那种愿望。
    不如说，从18岁生日起，似乎都度过了一段非常棒的日子，每天都像做梦一样，虽然有不完美，但这样的生活并不讨厌。
    也不想让它消失。
    神代雾古如此想到。
    下个瞬间，时光开始倒退。
    奈亚皱眉：“犹格。”
    【吾主的愿望已经明了了。】全知全能的存在，时空的掌控者犹格·索托斯拨动了时间的弦。
    【你要反对祂吗。】
    奈亚沉默片刻【不】
    混沌的使者长叹一声，撤去了神力的包围，在这个瞬间，整个世界的时间往后倒退了三天。
    一切的异象尽数消失，所有人和事务回到该有的轨道上。
    神代雾古在家中模糊地醒来，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
    算了吧，既然都忘记了，应该不重要。
    盲目吃鱼之神无所谓地想。
    另一边，费奥多尔和六道骸他们在同一栋公寓的房间里醒来，六道骸一清醒就立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呼……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费奥多尔从地上坐起来，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这是死里逃生的正常反应，更何况他们还不只是死里逃生，更是差点成为了宇宙毁灭的见证者。
    “终于结束了吧。”即使是六道骸经过六道轮回折磨的坚韧神经，也已经撑不住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怕是还不如死在半路。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其他的人都报了平安，看样子是一切回到原状了。
    接下来就只有……
    他们两人出了门，正好神代雾古也出门了，更巧的是住在隔壁的川平也开门出来。
    “川平先生，费奥多尔，骸君和白兰。”神代雾古微微睁大眼睛，“真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