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词汇量的积累少,所以就要模仿那种都是常用词但是用得很精准的作家,除了这两篇我还挑了杨绛的《老王》。”
提起自己这几天的研究成果,妙妙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觉得大规模泛读这个路子走不通,我的基础摆在那里,现在时间又少,就算是我空闲时间全拿来读文学作品,可能也比不上别的同学。”
“就像是做数学题,老师也说了,大量做题追求量,反而不如把住了一本练习册反复做,把所有的题目都吃透!我觉得天下的事情都是相通的,反正我也没有时间大量泛读,我就把我挑选的这三篇都吃透!”
她有点兴奋地举起散文选,给然然看自己最近研究出来的东西:“你看这里!我今天看这句,就感觉韵律特别美,看着就忍不住想要读出来似的!”
她指着《鉴赏家》里的片段给然然看,“这人的姓很奇怪,姓辻,叫辻听涛。一问,是日本人。”
“你看着后面这句,没说什么问了一下或者他问了一句,只用一问两个字,一下就把上一句的奇怪情绪给带下来了!”
妙妙满脸的佩服:“这两篇我马上就背下来了,我一定要逐字逐句地都分析一遍!”
她把三篇文章都分析了好几遍,然然也帮着她从家里拿了套汪曾祺全集过来,妙妙看着《晚翠文谈》中有一篇汪老自己谈写作的篇目《小说笔谈》,里面讲授的作文注意,竟然和她分析出来的一模一样!
然然看着妙妙捧着书泪目,忍不住凑过来问她:“怎么了?看见什么感人的了?”
妙妙不敢张嘴,怕自己哭出来,她指着《小说笔谈》里的一句给然然看。又使劲儿憋了憋眼泪,才开口。
“这段和我自己做笔记上总结得一模一样……”
她下了大力气研究,这会儿看汪老的自陈,有种对方就站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的感觉。那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心有灵犀,是
然然看了一眼,有点明白妙妙心里头的感觉,但还是笑着使劲儿抱了小闺蜜一把。
“傻妙妙!”
她开始有点懂得妙妙的学习成绩为什么好了。
一开始,她以为妙妙的长处在于总结和归纳,但是实验班擅长总结归纳的人可太多了。慢慢地她才发现,妙妙最大的长处似乎在于她的专心和坚定。
她从不走捷径,她总是充满热情,她总是朝着一条路坚定地走下去。
学习是这样,喜欢刑侦也是这样。
妙妙那天说过之后,然然也试着拿了两篇自己喜欢的散文分析过,也觉得学到了什么。但是如果让她发现作者和自己有相同的感悟,她大概不会像是妙妙这样捧着书感动到泪目。
——虽然她其实比妙妙爱哭。
妙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有点不好意思地谢谢然然给她拿书:“谢谢你给我抱了这么多书过来,我会好好看的!看完到时候给你送回去!”
“跟我说这么客气干嘛!”然然今天晚上准备住在这,明天跟妙妙一起回学校,“你哥好久没看见了,又去巡演了?”
提起哥哥来,妙妙有点兴奋:“我哥最近拿了好几个奖呢!他导师挺厉害的,有个音乐会,准备到时候给我哥一个独奏的机会!”
苗星驰现在在国内已经隐约有点名气了,不过,有些报道会特地强调他是“白痴学者”,让家里人都有点生气。
倒是苗星驰自己不在乎这个,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然然想起来最近班里头的八卦:“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个高一的小男生老过来看你!他给你送信了没有?送玫瑰花没有?”
“没有,”妙妙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看着有点眼熟啊,他那个鼻子眼睛看起来特别熟悉……嘴角也有点……”
她这么一说,然然突然也有点觉得眼熟,她坐在床上看着妙妙坐在椅子上给书包书皮,突然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为什么看他眼熟了!他长得跟你有点像啊!”
妙妙呆了一下,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小镜子对着脸看。
是有点像……
然然是知道妙妙是领养的,她联想起那个小男孩天天过来看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她:“会不会是认识你……”
她这句话没说完,但是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
然然从来没听妙妙说过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提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有想过他们吗?”
妙妙摇摇头。
亲生父母对她来说,可是个太遥远的事情了。她最多也就想一想小时候在刘老六家受的苦,甚至连在刘老六家的记忆都不太清晰了,更别提亲生父母。
“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妙妙第一次跟别人谈起这个话题,“总感觉我爸妈就是我爸妈,完全想象不出来我还有别的爸妈……”
“我听我老婶儿说过,我亲爸妈是两袋棒子面把我卖了的,”妙妙说起这个来也很平静,“我妈还怕我难受,劝我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难受。”
可能是经历了刘老六和马寡妇那一段,妙妙觉得,就算是当初她叫干爸干妈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把她关起来不给出门?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不是靠血缘或者名分牵绊的,她永远都记得王秀琴把她搂在怀里头哭,记得苗老师把她从刘老六家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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