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失眠,只要半夜醒来,就很长很长时间睡不着了,就那么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变亮。
夏去冬来,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早些,一月份中旬就是除夕了,因此学校放寒假放得也早。
宁栀已经买了去宜市的车票。
就算他还是不愿意见她也没关系,除夕那天,她想做顿年夜饭,让薛斌帮忙带过去给他。
宁栀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和爸爸妈妈说说,走到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她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沈静溪道:“律师刚才和我打电话,说那孩子在里面表现好,已经提前放出来了。”
“要不是他从那两个坏人手里救下咱们满满,满满就……”
说到这儿,沈静溪说不下去了,不敢想那种假设:“咱们真得好好感谢他。”
姜平潮道:“那是应该的,到时候我们俩亲子过去感谢。至于满满,先别让她知道这事。”
沈静溪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有些后悔,当初或许咱们不该那么做。他愿意为咱们女儿做到这一步,看得出是真的喜欢满满。”
“我们也是为了满满好,他们两个差距太大了,他高中都没有念,家里又是那么样一个情况……”
姜平潮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宁栀眼眶红透了。
那时她过十八岁生日,爸爸妈妈特意请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在她的面前,他们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对他的态度也是温和客气的。
她以为爸爸妈妈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事已至此,宁栀不想再过多纠结已经发生了,无法再挽回的事。
她深呼一口气,对姜平潮和沈静溪道:“爸爸妈妈,我已经定了去宜市的车票,这个寒假我要过去找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姜平潮皱眉:“满满,他本身条件就不好,现在还坐过牢,你有想过自己跟他在一起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爸爸,你知道的啊,他是为了我才会坐牢!”
宁栀哭出声,几乎情绪崩溃地说出这句话,她剧烈喘着气,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他让她不要愧疚,可她怎么可能不愧疚,怎么可能不自责啊?
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仿佛都有一把尖锐的刀在割着她的心。她不敢去想他在里面生活得怎么样。
沈静溪心疼地抱住她,这一年来,女儿的痛苦和自责她都看在眼里。
“满满,这不是你的错。”她给宁栀擦着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姜平潮见女儿这样,声音温和了许多:“是,爸爸知道,他那次救了你,他对我们有恩,我和你妈妈给他经济上的补偿,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都可以。”
他语重心长道:“可你要是跟了他,别人会闲言碎语议论你,说你的男朋友坐过牢,身上有案底。他没有学历,也没有好的家世,以后怎么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
宁栀性子向来温顺,之前和长辈顶嘴都没有过。
可这一次,她谁的话也不想听。
少女眸子湿漉漉的,泛着泪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怕被人闲言碎语,也不需要优渥的生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除了他,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闻言,姜平潮和沈静溪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被送到孤儿院时,宁栀才出了车祸,她纵使不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了,还是天天盼着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
后来她被领养了,小区里的大人们或是带着恶意,或者单纯觉得好玩,就爱开玩笑吓唬她。
说她要是表现得不乖,就会被重新丢回孤儿院,变成没有人要的孩子。
自从懂事以来,几乎每一年,宁栀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爸爸妈妈真心对她好,疼着她也爱着她。可是她真的不快乐啊。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
他一直陪着她,护着她,从懵懂的小女孩到现在。可长大之后,她却把他弄丢了。
大颗的眼泪滚落,宁栀睫毛颤抖着,扑通一声重重朝他们跪下。
沈静溪吓了一跳,忙过去要扶她起来,哭着道:“满满,你别这样啊。”
宁栀跪着没动,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很不孝。
可她还是仰起头,哽咽着说了出口:“爸爸妈妈,要是你们接受不了我和他在一起,你们就当作没有找到我吧。”
*
陈也下午出来的,薛斌成一鸣他们都去接他了。
车开到他们以前常去的火锅店,桌上摆了一堆白的啤的酒。
薛斌神神叨叨地拿出了一个系着红绳的小桃木剑,郑重其事道:“也哥,这是我们之前去庙里给你求的,听说特灵。”
“对对!”付凯和成一鸣点头,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那高僧说这剑开过光,能去晦气,斩小人!”
陈也垂眸,看着还没他手掌大小的玩意儿,轻嗤地笑了声:“迷信。”
话这么说,还是将那符纸收进了裤兜。
一顿酒喝到半夜,最后天下起了细雨。
薛斌和成一鸣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边抱着树吐边大喊:“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奥特曼!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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