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一愣,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辛苦了。
一夜暴富的姑娘,又顺利的做了大明星,拿了影后,是别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好运气。谁提起她宋清不说上一句,每走一脚路都踩到一坨狗屎的神运气啊!
颜玦想了想,站了起身,走到了桌案跟前。
这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他这些日子看过的书,写过的字。
颜玦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最上面的书封,弯下腰去,从地上放着的放卷轴的瓷瓶子,掏出了一张纸来。
比起其他的装裱好了的画或者字,这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看上去颇为的磕碜,像是主人随手画的,然后揉搓成了一团,塞进了瓶子里。
他将那张纸,递给了陈望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陈望书接过来,打开一看,这下子当真是震惊了起来。
这张画,她见过。
蓝色的大海,金色头发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溺弊。
只不过她见过的那副画,只有一半。这幅画却是多出来了半截。
一个黑色卷发的小童,坐在金色的沙滩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黑色的头发,生出了海藻的光泽。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女人一步步的走向了大海,不喜不悲。风吹起,吹动了他的发丝,露出了他的眼睛,澄明得像是阳光穿透的湖底。
陈望书猛的抬起头来,画纸上的那双眼睛,与颜玦的眼睛,竟是重合了起来,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个人一般。
“当初我在海边捡到的那幅画,是你画的?那个走向大海的女人……”
颜玦点了点头,“是我。宋清。”
第184章 你好宋清
“那个画上女人,是我的母亲。说起来是一个十分老套的故事,我父亲去留学的时候,在巴黎的街头,遇到了我母亲。她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
颜玦说着,睫毛轻颤了一下,“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死亡的含义是什么。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了海边,她说秦臻你就在这里乖乖的坐着,记得妈妈教你画画么。”
“乖孩子,把这幅画画下来。这将是你父亲最好的生日礼物。”
尽管颜玦的语气很平静,可陈望书的心,依旧揪了起来。
他们一没有欺负无辜弱小,二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遇到这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
她想着,轻轻的拍了拍颜玦的手。
颜玦笑了笑,回握了过去,“还要戳糍粑么?没有关系的,我小时候,远比正常的孩子迟钝许多,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
事实上,他小时候甚少说话。
“父亲,母亲沉入海底了。”这大约是他小时候,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在那之后,许久许久,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要糍粑了,我讨厌吃糍粑。那明明是我母亲爱吃的东西,我同爸爸都不爱吃,寡淡无味,还粘腻得很。但烤了也别浪费了,你把它吃掉吧。”
虽然颜玦没有说,可她几乎能够猜得着,他小时候,应该是有自闭之类的问题。有许多智商高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就像她小时候,做的许多事,都不被旁人理解一般。
你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其实她能够看到的世界,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广袤得多。
颜玦接过糍粑,咬了一口,“我也不爱吃。但是我知晓你喜欢戳之后,练习了很久吃糍粑。就想着,戳都戳烂了,总不能浪费。”
陈望书听着,鼻头一酸。
小时候,她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那后来了呢?”
“办完母亲的葬礼,父亲便带我回了国。我们家……嗯,你记得么?在你爷爷的那个老宅子往上走,有一栋民国时期的欧式小楼,我当时就住在那里。”
“一推开窗户,便能够看到你爷爷的葬礼。”
陈望书恍然大悟,比划了两下,“就是长满了爬山虎的那一家?他们家还有一只很凶的狗,好大一只!”
颜玦点了点头,“嗯,叫骨头,我给取的。我回国之后,总是梦到母亲自杀时候的样子,每天晚上都惊醒。父亲便给我养了一条很凶的黑狗,说是可以辟邪。”
“可是没有用。后来,他发现,我把那副画带回来了,勃然大怒,一定要烧掉它。可是我没有同意,于是他便同我说,把这幅画,塞进瓶子里,让它飘进大海里,这样噩梦就被丢掉了。”
颜玦说着,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有些囧,靠!所以那瓶子被颜玦,应该说是秦臻扔到了沙滩边。
然后被她捡了回去!
人家的漂流瓶,都没有漂出家门口呢。
“画被装进瓶子里后,我每天都站在小楼上看。来来往往了许多人,海浪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瓶子还是没有消失不见。后来,它便被你捡走了。”
兴许是从宋清捡起那个瓶子的一刻起,她在秦臻心中,便是特别的人了。
“我在国内大概住了几个月,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又带着我出国了。后来有一次,意外的听说了,你父母的事。”
陈望书一愣,见着颜玦古怪的表情,哑然失笑,“你该不会认为,我捡走了那个漂流瓶,便捡走了你的厄运吧?”
颜玦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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