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第一次见面，神谷瞬一一出手就祓除了一只诅咒，作为旁观者的他轻而易举地被一块蛋糕收买。
    当年的五条悟好奇的是“神谷瞬一”这个人，而非他是谁。
    现在也一样。
    “你在乎什么？”神谷瞬一在他面前蹲下，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他的倒影，像风雨雨来的海面，波澜不惊的外表下藏着涛涛汹涌，“你在乎什么。”
    “你会离开吗？”五条悟定定地回望他，一字一句道，“我在乎这个。”
    神谷瞬一与他对视，满心的烦躁奇迹般地消散，却又说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单膝跪在五条悟面前，拉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我不敢保证。”
    手掌之下，本该是心脏的地方空无一物。
    五条悟微微瞪大了眼睛。
    “感受到了吗？”神谷瞬一一动不动地瞧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声音哑然，“我的心是空的。”像是生怕五条悟不理解般，神谷瞬一缓缓地解开了上衣纽扣，心脏处的虚洞第一次展现在人前。
    五条悟看见，他的左胸有一个几近拳头大的空圆：“这是......”
    神谷瞬一见他虽然惊讶，表情上没有出现任何害怕和厌恶的情绪，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也有心思和他说两句玩笑话。
    “不觉得很眼熟吗？”
    “眼熟？”五条悟重复了一遍，目光仍是看着虚洞：“......”
    “这个洞是天生就有的吗？还是被人弄出来的？”过了两秒，五条悟反应过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愤怒。说到最后一句时，话里已经带了杀气，表情凶狠，大有神谷瞬一一点头，自己立刻登门复仇的架势，一点都没注意到他刚才问了什么。
    神谷瞬一垂眼，见五条悟是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后，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往漫画上去想：“算天生的吧。”
    “噢。”听到是天生的后五条悟才放松下来，“你们那个世界的人，胸口上都会有个洞吗？还挺神奇的。”
    他话说得自然，显然是早就有了这个猜测。神谷瞬一一怔：“你猜到我不是这里的人了吗？”
    “有一点猜测吧。”五条悟心想胸口有个洞也没什么，他见过的奇了怪了的东西多了去了，才不会因为没有“心”嫌弃他。随口道，“杰和硝子也猜到了，谁叫瞬一对时空紊乱这么在意。”
    他们都已经猜到了，对自己的态度却毫无变化，神谷瞬一意识到这一点，扬唇笑了笑，空着的心脏仿佛有热流涌过。
    “不是每个生物都会有洞。”他回答五条悟的问题，“我在一处沙堆里诞生，只有那里的生物才会有这样的印记。”
    是生物，而不是人么......
    五条悟歪头，觉得这种设定有些耳熟：“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说完旋即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神谷瞬一的话，给嘴巴比划了个拉链，“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说话了。”
    “不要道歉。”神谷瞬一摇头，对他的回忆给予肯定，“悟确实听说过，因为我诞生的世界，在现在这个世界，是一部漫画书。”
    神谷瞬一的来历，五条悟在夜深人静时瞎猜过很多版本，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来自一本漫画。
    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抬起眼，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
    “《死O》，我来自那里。”
    五条悟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在神谷瞬一入学前，他第一次听到有时空紊乱这个说法时：
    “后面是不是还会出现什么时空重合，我们大家就可以用螺旋丸，卍解去祓除诅咒？噢，日番谷冬狮郎竟在我身边？”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突然很想知道，当时神谷瞬一听到自己这句话时心里在想什么。
    “等一下。”
    沙堆、身上的空洞......
    五条悟把几个关键词组合，开口：“瞬一，是虚......吗？”
    神谷瞬一轻轻点头。
    虚是什么？
    看过《死O》这本漫画的人都知道，它们以灵魂为食，性格扭曲，是整部漫画里不折不扣的反派角色。
    更主要的是——
    五条悟眸光深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虚，是人死后才能产生的。而且，它们要不断蚕食他人的灵魂，从而增强自己的实力。越是强大的虚，就代表着吞噬了越多的灵魂。
    意思是，瞬一......早就已经死了吗？
    五条悟回神，神谷瞬一单膝跪在他面前，正安静地等待他的回复。
    怎么办？
    五条悟回望他，心中复杂。
    ——正主都还没有诉苦。
    他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第51章 51
    从理智上说, 五条悟知道自己不应该心疼神谷瞬一。虚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作为实打实的反派生物，即便不是出自神谷瞬一的主观意愿, 他手里也一定沾染了不少的血腥。况且，成长到今天，神谷瞬一已经强大到了不需要任何人为他的过去心疼的程度。
    五条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在灯塔上的行为这么恼怒。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真正有资格对生命的珍贵发表言论。
    疯狂的劲头过去，五条悟很少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灯塔上的任性举动算是其中之一。他不觉得这个行为错了，但这个行为刺激到了神谷瞬一, 它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