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扬吐了口气,那酒就算了,菜多上,快去。
掌柜点头答应着,急忙往后厨吩咐下去了。
郑季雨端起杯子,看着微微有些浑浊的茶水,极认真投入的品起了茶,金志扬盯着他,笑着说道:岚生也爱茶么?我倒收了不少好茶,晚上让人给你送些过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哪懂什么茶,我这是牛饮水,云欢总说我是牛饮水,只好喝喝劣茶,好茶给我喝太可惜,可惜了。
郑季雨忙放下杯子,摆着双手推辞道,金志扬眼眶缩了缩,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嘴角,岚生贤弟,我又不是瘟神,你也不用这么忌讳着吧?!
郑季雨连声咳嗽着,云青兄这话,这话,这是哪里话?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云青兄多包涵,多多包涵。
郑季雨一边说,一边拱了拱手,金志扬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盯着郑季雨问道:我记得,岚生兄是去岁高中的?五月里进的礼部?
郑季雨点了下头,金志扬笑了起来,头微微往前凑过来接着问道:不知道如今领着什么差使?
能有什么差使的?不过跑跑腿,做做杂事罢了。
你刚说急事,领的什么差使这么急?
中秋的事,年年那样么。
郑季雨含糊的答着,转头找着掌柜,招着手扬声叫道:掌柜,催催厨下,还有,我那碗面,多加些浇头。
掌柜远远答应着,金志扬盯着郑季雨往后靠到椅背上,直截了当的说道:岚生贤弟既忙,我也不绕弯子,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就给我透句实在话,我如今这传旨的苦差使一趟接一趟,我打听过了,部里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这是谁的jiāo待?就因为我得罪了她古云姗?
郑季雨一口茶水噎在喉咙间,忙放下杯子,努力咽下茶水,满脸苦笑的摊着手说道:云青兄,你看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实在不实在的话好透的?我去年才刚入的仕,你说的这些,我真有些听不明白,你跟大姐姐总还是夫妻,能有什么
今天也没外人,你也别瞒我,你放心,你言入我耳,断不会落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去,到底是谁?古家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是哪家?汝南王府?镇北侯府?严相?
郑季雨皱着眉头,看着金志扬,云青兄给我留着面子,倒没提我们郑家,我们郑家可没这个本事,至于你说的那几家,我一个小吏,也攀不上去,更没什么实在话。
岚生贤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我现如今在部里,一年到头在外头跑,哪有这样的?你也明白,这必是有人成心要压着我,我总要知道这关节在哪一处,才好理一理不是,若有得罪处,还请贤弟恕罪!
金志扬说着,站起来冲着郑季雨长揖到底,郑季雨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扶起金志扬,满是不安的说道:咱们说话,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坐坐,云青兄,我真是不知道,哪听说过什么,云青兄也别急,这几趟差使也是稍稍远了些,那也总得有人去不是?咱们礼部,就是做这个差使的,咱们这样的小吏,一任差使也不过三年,过了这三年,云青兄若觉得礼部不合适,就再求了别的差使就是,你说呢?
金志扬直直的看着郑季雨,突然说道:上个月我病重,家母忧心,就去接了两个孩子回来看我,隔没几天,我家在江南做了几十年的盐引就被人收没了,二十几家盐铺查封得gāngān净净!
郑季雨睁大眼睛看着金志扬,呆怔了半晌,垂着眼皮,低声说道:云青兄,我也帮不了你,前一阵子我将云欢怀孩子时给我的那两个通房大丫头都嫁了出去,能娶到古家姑娘,我知足的很,往后,我就守着云欢和孩子过一辈子了,人,要知足。
郑季雨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拱了拱手,云青兄,实在差使急,不能多陪,我先告辞了。
不等说完,转身就走,金志扬看着仓惶而去的郑季雨,呆在了那里。
古云姗从北边运回的腌货半卖半送至京城大小酒肆、分茶铺子、南北货铺子等各处,不过一个月功夫,就得到了爱吃会吃的京城人的认可,古云姗喜之不尽,忙打点着银子,安排掌柜再去北边准备下一批腌货。
隔天,掌柜急急的奔到古云姗府上,求见了古云姗,长揖见了礼,带着丝喜意禀报道:大少奶奶,今天一早有个管事过来寻我,说是西京道颜家在京城的大管事,想买咱们那些腌ròu的方子,价钱随咱们开。
古云姗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看着掌柜吩咐道:你就说没寻到我,先拖一拖,明天一早你再来听回音。
掌柜答应着退了出去,古云姗急忙命人拿了衣服来换上,叫了车子,往汝南王府寻李小暖去了。
李小暖歪在榻上,听了古云姗的话,低头思量了半晌,抬头看着古云姗,笑着赞叹道:这颜家屹立西京路上百年不倒,果然是有些道理,就这份眼力,也让人佩服。
咱这生意,真有这么好?
嗯,李小暖答应着,又仔细想了想,看着古云姗低声说道:方子不卖,再说也没什么方子,让那管事传话回颜家,就说咱们愿意和他颜家合伙做这笔生意,他们家管腌货制作和运送,咱们管这边的售卖,本钱各出一半,利润五五分成。
古云姗眨了眨眼睛,失笑起来,小暖,你也说咱们就没什么方子,那几个做腌货的厨子还在北地,人家只管把人请了去,或是gān脆捉了去,哪还要跟咱们合什么伙?
不会,如今颜家的家主,是靖北王妃嫡亲的哥哥,靖北王妃就是个寂月皎皎的坦dàng人,那颜家家主,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颜家在北边口碑极好,这样的事,必不会做,也拉不下这个脸面,你只管和他说去,和咱们合伙做生意,倒是让他们占了便宜呢。
李小暖笃笃定的说道,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笑着点了下头,好,我听你的,你这样子,越来越象老祖宗。
李小暖笑容凝在脸上,呆呆的出了半天神,轻轻叹了口气,我好长时候没去看老祖宗了,等老祖宗的心事了了,我要去趟上里镇,好好跟她说说话。
老祖宗的心事?
古云姗纳闷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轻轻挥了挥手,仿佛挥开什么东西,不提这个,你手里本钱够不够?
够,对了,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古云姗眼里掠过丝明了,下意识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也跟着急忙转了话题,前儿庄子里送了好些gān豆角、gān扁豆什么的各色gān菜过来,我仔细问了庄头,说这些菜夏天长得到处都是,晒起来也容易,你说说,咱们若是多晒些,让管事顺便带到北地去,这在北地,必是好东西。
第三百零三章:积功德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微微坐直身子,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的神qíng,笑了起来,这都是极便宜的东西,若是单单运这些东西到北地,这几千里路下来,极便宜的也运成了极贵重的东西了,可咱们从北地运腌货回来,这过去正好带着这些这样的便宜东西,只要有点利钱,咱们就是白赚的。
李小暖连声赞同着,你想的极是,这会儿正是青菜最多的时候,赶紧让人晒些出来还来得及,这个本钱极小。
古云姗舒了口气,放松的往后靠到靠枕上,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看着李小暖隆起的肚子,放下杯子,伸手抚了下,笑着说道:看你这样子,象是个男孩子,肚子尖得很,又都在前头,你这从后面看,可看不出怀了孩子!
这哪里能看得准的?若是个女孩子更好,你看看砚儿,才这么大点,就能帮着你照顾两个弟弟了,又懂事又体贴,多少好。
古云姗笑着摇了摇头,两人说笑了半天,古云姗才起身告辞回去了。
很快进了八月,金志扬早就打点了行李,心如死灰的继续做钦差去了,郑季雨忙得脚不连地,这中秋庆典上,他担着极吃重的角色,虽说辛苦,却是极有心qíng,这一场庆典下来,论功行赏,他就是头份,只怕就能升上一级去。
诚王早就递了折子,想进京过个团圆节,皇上立时就准了,中秋前几天,诚王就赶回了京城。
中秋那天,一早演了礼,皇上赐了梨、橙、桔等各色时新果子和蟹、酒等应时物儿给文武百官和各有爵位的人家,傍晚时分,家家聚在一处,吃酒听曲儿赏月。
今年宫里的中秋家宴,设在了玉液池边的承露台下,上首放了两张矮几,其余的矮几在围成个半圆,几上满放着葡萄、石榴、桔、橙等各色时新果子,通透的琉璃杯里已经斟上了红得诱人的葡萄酒。
诚王、信王、敏王和景王四家早就到了,都是满脸笑容,团着满身和气,不远不近的站着,远远看去,一家人男如玉女如花,融融洽洽,和和美美。
内侍高声禀报着,皇上背着手,带着满脸温和的笑意,和程贵妃并肩走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身简单的便服,皇上穿着件月白绸长衫,外面披了件斗篷,周景信眼底带着担忧,仔细看着皇上,这样的天,皇上已经要穿斗篷了。程贵妃穿着件明huáng素绫夹衣,一条月白纱裙,也披了件月白斗篷,带着满脸温和的笑意,和皇上一起看着满堂子孙。
诚王上前两步,走到众兄弟前头,领头跪倒磕了头,皇上笑着抬了抬手,都起来,今天是家宴,不用太拘礼。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打量着挤挤满堂的皇子皇孙,转头看着程贵妃感慨道:你看看,咱们也是儿孙满堂了。
可不是。
程贵妃也跟着感慨起来,皇上一边往上首走,一边笑着吩咐道:今天是团圆节,不必拘礼,一家人都坐到一处,都小团圆了,才是大团圆。
诚王等说着承趣的话谢了恩,忙着各自坐下了。
诚王一家坐到了皇上下首,诚王居首,旁边坐着诚王妃,诚王妃身边坐着诚王长子周世远,周世新正要紧挨着周世远坐下,却被周婉若推了一把,周世远回头拉着周婉若坐到了自己身边,周世新满脸愤然,转头看着独自一张矮几,坐在诚王妃身后的母亲徐氏,徐氏满脸的恭谨柔顺,垂了垂眼帘,暗示他坐下,周世新恨恨的哼了口气,不qíng不愿的坐了下来。
信王小心的打量着,引着一家人坐到了程贵妃下首,敏王看了眼敏王妃,垂着眼皮,带着家人坐到了诚王一家人下首,周景然满脸温和的笑容,伸手扶了孟氏一把,坐到了信王一家下首,侧妃孙氏和戴氏并肩坐在两人后面的矮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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