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顾恺。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苦痛、焦虑、压抑，都离自己远去了。
    他的心情是难言的平静祥和，甚至忽而对未来升起了期待。
    他开始畅想与顾恺共同在此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夜，畅想他们种的花盛开，他们种的菜成熟……
    裴温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长时间高度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疲惫就会迅速填满大脑。
    他困了，想睡觉。
    在暖黄的灯光之中，顾恺独自演奏完了这支《哥德堡变奏曲》。
    曲终时，顾恺在原地坐了两秒，才回过头看裴温。
    床上的青年阖着眼眸，呼吸均匀而平静，像是睡着了。
    顾恺情不自禁翘起唇角，而后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为裴温掖了掖被角。
    关掉床头灯，顾恺低头亲吻了一下裴温的额头。
    “晚安。”他轻声说。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裴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顾恺低下头，裴温没睁眼，只是轻声道：
    “就在这里睡吧。”
    虽然顾恺想，但在没有得到裴温允许时，顾恺并不会趁他睡着后跟他同床共枕。
    不过，这既然是裴温的心愿，顾恺当然不会拒绝。
    他握住裴温的手放进被子里，温声道：
    “好，我就在这里。”
    裴温无声向里挪了挪，给顾恺腾出一块位置来。
    顾恺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才躺下就闻到了裴温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他们同住，用的自然是同款沐浴露，那是玫瑰淡雅柔和的香味。
    在顾恺嗅着这股香气时，裴温转过身挪动身子，靠近他。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呼吸都会扑在对方脸上。
    裴温微微蜷缩着，以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挨着顾恺，睡着了。
    顾恺抬手摸摸裴温的鬓角，心中异常安宁。
    一夜无梦。
    第二天，顾恺早早地醒了过来。
    现在他们无所事事，晚上又睡得早，早上自然也醒得早。
    顾恺睁开眼时，太阳刚刚升起，几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
    顾恺眯了下眼睛，垂眸看怀中的人。
    裴温睡觉很安分，几乎一整夜都不怎么动，所以抱着就很舒服。
    当然，如果再长点肉就更好了，摸起来就是软乎乎的。
    顾恺思忖着怎么能把裴温养胖点儿。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打算身体力行带裴温去跑步。
    运动可以促进分泌多巴胺，让人的心情变好，同时消耗变大，也能增加食欲。
    顾恺一动，裴温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顾恺，嗓音沙哑慵懒：
    “……几点了？”
    “还早。”顾恺道，“你是继续睡觉，还是跟我一起出去转转？”
    “跑步，或者，”顾恺顿了顿，调侃道，“去和公园的大爷一起打太极？”
    “……”裴温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盯着顾恺少许，坚定道，“睡觉。”
    顾恺微愣，旋即笑起来，捏捏裴温的脸颊：“小懒虫，那你就继续睡吧，我出去转转。”
    经过他这么久的努力，裴温终于愿意直接对他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裴温皱眉转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给他捏，小孩子似的。
    顾恺笑了声，穿上衣服出去了。
    一出门，见到隔壁大婶儿正在给她门前的地除草。
    那块地上已经长了些苗，顾恺看不出是什么苗，于是凑过去看，问她：
    “大婶儿，这种的什么啊？”
    顾恺长得好，又干干净净，大婶儿一看便喜欢，笑道：“这个是豇豆，过一阵儿就能吃了。”
    “这么一大早就来除草，”顾恺说话很好听，“难怪你这豇豆长得好。”
    大婶儿立马笑眯了眼：“那可不，这种菜啊，就是得勤快，不然要是草长起来，菜还怎么长得好？”
    顾恺恭维了她几句，就问：“大婶儿，你说我现在要是想种菜，该种点儿什么好？”
    “你？”大婶儿看了眼顾恺，“你是最近新搬过来的，陪弟弟养病的那家人吧，住旁边？”
    在这种小地方，消息传播得很快，一家人知道就相当于全镇都知道了。
    “对。”顾恺指了下自己的房子，“那就是我家，屋后面有块地，我想种点菜自家吃。”
    “现在不是夏天了么，”大婶儿道，“夏天也有很多菜可以种的，比如黄瓜、茄子、毛豆、空心菜什么的，很多。”
    “你出门往右走，看到一个路口，左拐，再往前走几步，就有一家种子店，可以去那儿买菜种。”
    “夏天温度高，多浇点水，多洒点肥，现在阳光好，很快就能长出来。”
    顾恺家坐北朝南，出门往右走便是往西。
    大婶儿又贴心道：“那家种子店旁边就有个五金店，里面有卖锄头的，我估计你家也没有，可以去那儿买，肥料也在附近，你找找就能看到。”
    和大婶儿聊完一席话，顾恺收获良多，当即按照她的指示去买种子和农具、肥料。
    买好以后，顾恺扛着这一大堆东西回家，放在自家院子里。
    农村没几个种花的，种子店没有花种，顾恺打算上网买点儿花种，种在门前水泥地左右两侧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