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凡打开大门往树屋里走，许多关于凤吾的记忆，想记起来的时候还是能从珠子里提取出来了，与今生的记忆混在一起，有一种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个人在原地的微妙感。
    凤吾不在家，护卫自然是认识路凡和言玉南的，恭敬道：“主人有贵客出门了，如果路老板想去找人，可以去周老板那。”
    听对方说“周老板”，路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个奸商周知易，就是那个奸商最后一个单子，才弄出了那么多事情来，如今想来，甚是唏嘘。
    路凡摆摆手：“不了，我不想见那只狐狸，就在这等凤吾好了。”
    护卫颔首，随后给两人送来了茶水和糕点，都是曾经两人在这吃过的。
    绿油油的茶水映着路凡扭曲的脸，她悄声跟言玉南嘀咕：“都这么多年了，凤吾怎么还爱喝这诡异的茶？”
    言玉南看到这个也觉得嗓子生疼，每次喝这个都需要极大的勇气：“算了，人都有点喜好，那个糕点是甜的，你兑茶水里能稍微减点苦味。”
    然而这种特别甜的糕点用的是一种自带甜香的花制作，一年就开一个月，也只有这个月路凡是可以无所畏惧来凤吾这喝茶的，其他时间一般都敬谢不敏。
    路凡扔了一块进自己的杯子，然后也给长安杯子里扔了一块。
    喝着味道古怪的茶水，凤吾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对方传递的消息。
    “让我们过去？”路凡诧异地抬头。
    传信的白鹤乖巧点头：“因为苏白音苏上神也到了，说是约好的，所以凤吾族长让我来请你们。”
    路凡觉得有些不对：“苏白音比我们先走，她怎么反而比我们晚到？”
    言玉南捻动手里的棋子，方才无聊跟路凡开了一局，彼此还未展开攻势便来了消息，他想了想，道：“许是在来蛮荒之地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
    “算了，请我们去就走吧，早了事早安心。”路凡随手将棋子散在棋盘上，接着用手一比，“天道说，我这次必输。”
    平平无奇的棋盘上因由路凡随手撒的棋子瞬间变了模样，泛起微弱的光粒，透着一股子万古哀愁的味道。
    ——他俩开了一局命运棋盘。
    这被打断的命运棋盘，不知道到底是福是凶。
    言玉南手里还有一枚棋子，最后缓缓落在一个微妙的边角里，竟是颠倒输赢反转阴阳，死局变生局。
    “所以嘛，没有输，就一定赢。”路凡说完，让护卫收拾好，就带着言玉南和长安回到两极阴阳楼上，准备去跟苏白音等人会面。
    凤吾每年都见，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想念，路凡一直就当凤吾是个远房亲戚。
    蛮荒之地就这么大，一会儿就到了周老板的中介屋。
    占地广大的两极阴阳楼遮阳蔽日，在这街道半空中扎眼得很，然而路凡怕死啊，就是不先安置两极阴阳楼再过来。
    反之可以说她十分之嚣张。
    从两极阴阳楼的大门直接走进中介屋二楼，路凡跟屋里的人打招呼：“诸位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嗯，都是曾经老妖怪的模样呢。”
    不管什么话，最后加了个“呢”字就十分阴阳怪气，周知易听得脸一拧，差点没给整抽抽过去。
    倒是凤吾这些年习惯了，无奈笑笑：“凡凡过来坐，本来说很快回去的，不过苏上神他们都过来了，也说明了来意，所以干脆就喊你也过来，省得再拖。”
    路凡点点头：“行啊，这是骰子，你扔吧。”
    见路凡火急火燎的，凤吾忍俊不禁：“这蛮荒之地沾了人气，便沾了因果，如今想扔，得先找个没有因果的地方，不然，总是能□□控的。”
    话里的意思，是在暗示路凡，这蛮荒之地大概也是因果之地了，因为这些人的到来，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下。
    凤吾知道的事情不算完全，可他是最早知道路凡异样的人，很多事猜也能猜到七七八八，就此推算往后一两步的情况也不奇怪。
    路凡听了之后沉默一会儿，道：“蛮荒之地都走在因果上了，那还有什么地方是与天道无关的？”
    没有。
    就是没有，所以长安才会在一见面的时候就说路凡一定会输，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抽中所谓“随机”的结局，而是早已确定的剧情。
    路凡抛着手里的骰子把玩，环顾屋子里的人，最后落在言玉南身上：“既然如此，不如就选剧情吧，反正……我们都不会输。”
    不管选什么，他们本身就在不败之地——这就是路凡一直说的，只要没输，就是赢。
    他们顺着剧情走完，然后死在同一天，跳出剧情循环，就可以自由了，而如果没有选择剧情，他们就会回到那片山林里，过完路凡短暂的一生又一生。
    这是路凡用前生所有痛苦换来的，后路。
    言玉南早已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路凡的决定，既然路凡想，那他陪着就是，有他在，就不信这剧情还能偏。
    见言玉南点了头，路凡随手将骰子扔在地上。
    单数回老家，双数走剧情。
    果不其然。
    双数。
    注定的结果，缺了的位置，总要有人补齐。
    路凡长长伸了个懒腰，背着手对凤吾道：“那么，今天，我路凡，又回来啦！”
    凤吾眼底满是心疼，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决定，至少，百年之内，他们都不会安宁，不过，至少今天，他要笑着迎接女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