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你要管他,你要让他服,只能先把他扶到他应该待的那个位置上。每个牢号五个上下铺位,靠门靠洗手间的位子是差位,无名小辈新犯人睡的。而最靠里靠窗那个chuáng的上铺,是每个班的班头、大铺。
那才是二九四应该睡的位置,邵钧心里清楚,其他队长管教都清楚。
邵钧歪头问:我能再信你一回吗?
罗qiáng抬着下巴,嘴角浮出想要耍赖的意味:我馒头吃腻歪了,我要是演好了,你给我发零食吗?
邵钧嘴上这么说,心想就这号人二踢脚似的爆脾气,我能信吗?
你三爷爷要是再冒傻气,就真成了馒头了。
他第二天下班,飞车赶回城里,开得飞快,一大早儿直奔市公安局。
他敲开局里档案科一个熟人的办公室,找对方帮忙。
邵钧压低帽檐,还一个劲儿解释:我爸不在吧?没有没有,不在正好,我不找我爸,我就找你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那人一看,这谁啊?这邵国钢的儿子,立刻就搁下手里活儿不gān了,帮他查。
公安局抓捕归案的嫌疑人,建有内部档案,要密码的,只有内部人士才查的到。
邵钧平时从来不进这座大楼找他爸,也不乐意碰见熟人长辈,还得打招呼。这次要不是为了查这个,他才懒得跑一趟呢。
他其实问过正主儿好几次,二九四就是不说。俩人跟较劲似的,你不是能查么,你有本事查啊!
邵钧在内部资料里检索了一圈儿,把最近几年的全查了,竟然有十几个周建明,最后终于找着那个qiángjian犯。这人快五十岁了,媳妇跟人跑了,五年前在北京落网,判了十五年,押回当地监狱服刑,根本就没去过清河。
档案科这人特热心,想拍邵公子马屁,问:你要查的人叫啥名?你坐着,我帮你查,查到告诉你。
邵钧耸肩:我也不知道叫啥,我就认他长相。
犯的什么罪?
二九四。
邵钧突然问:去年你们办的涉黑打黑刑事案件,最大、最高级别的案子,都抓的哪几个人?
那人皱眉说:你是要找那帮人?抓的最大的就三个谭,李,罗,你查哪个?
邵钧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过那天在三里屯高档鸭店里,服务生说过的话,这帮孙子,都是让咱罗总操剩下的。
邵钧几乎已经笃定了
他手指甚至有些出汗,快速打出那个名字,按下确定。
这回哗啦一下搜出来五十几个同名同姓,横跨改革开放以来历届领导班子的大大小小各次严打。邵钧就好像脑顶上装了一盏指路明灯,一下子就点开他要找的那一页。
一张高光正面清晰的新犯标准大头照,忒熟悉的一双浓重眉眼,目光像带锈的钉子几乎扎破屏幕。
罗qiáng。
三十九岁。
户口所在地北京市西城区厂桥派出所。
二零零五年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二零零六年以组织和领导黑社会罪、非法持枪罪、非法贩卖运输枪支弹药罪、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故意伤害罪、行贿罪、非法经营罪等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那小馒头,小保姆,竟然说要把我包了,小样儿的,看上老子了吗!
邵小三儿:尼玛的,把烟还给我!!!
16、正名
金秋十月,微蓝如洗的天像一只透亮的蛋壳,罩着城外荒郊这片纯白色的厂房。
监狱大铁门上打出欢迎领导视察的条幅,厂区和生活区到处悬挂着喜迎国庆感谢政府感恩社会、认真学习努力改造重新做人之类的大标语大横幅
那天,长驻清河监狱的全体几千名囚犯站在大操场上,规规矩矩地排好队,举行升国旗唱国歌的仪式。
也是那天,一大队作为三监区的标兵队伍,在领导面前做了一场完整的队列演练和军体操表演。
邵钧从来没像那天似的,那么紧张。台上不就是司法部下属监狱管理局几个领导吗,大部分人还没有他爸爸官大、级别高,更不如他姥爷当年可是他真紧张。
他站在一大队排头,指挥队列,他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站的就是罗qiáng。
邵钧那天一直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瞎琢磨,罗qiáng这脾气性子,靠不住,罗qiáng迟早要炸,这人能熬过升国旗唱国歌几分钟之后就得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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