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搞出联名上书来啦,你们以为是‘公车上书’呀?”班主任义愤填膺。
我望望伟哥,他望望我,我想老师提那公共汽车干嘛。
“七班的学生因为学校食堂的东西不好吃,就发起全年级的人写抗议信,给学校压力,造反啦?”
我和伟哥相视而笑,原来如此,我们可对这个不感兴趣。
“校长在教师会议上特别批评了签过名的班!我们也在其列!”班主任很激动,显然他也被批了。我眼前浮现一幅画面,校长口水狂喷,老师们都打着雨伞,墙角有只蜘蛛,在偷偷地笑。
这时班长站了出来。他说:“班主任,我没有接受七班的要求啊。我们班没有签啊。”他的一张黑脸显得特无辜,我就想,妈的,怎么我没签?我最讨厌那些擅自做主的人了,那么多班都签了,就咱们以后抬不起头做人,这叫变相的出卖。
班主任更恼了,说:“正是这样,却还有人擅自在上面签字!简直可恶!”
我乐了,原来我们班还有这样的英雄!
这时,全班肃静,大家都作怀疑状,用以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一会儿后,我收到了张纸条,打开一看,明白了。
“笛,救命啊,是我签的,怎么办啊?署名猫。”
我都快笑出声了,一望他,满脸通红,在人群中格外鲜艳,像朵花似的。
我想,活该,要你革命你不革命,偏要为那饮食卖命。去办公室吧,喝茶撑死你。我于是举手要求说话,班主任点头示意我站起来。我朝猫奸笑了一下,说:“我们班没人签,我在厕所里听到过别班的人商量过要冒充我们班的人签名,具体签谁的名我不知道。”
班主任说:“不是你写的别人的名吧?”我说:“我一般不在学校吃那些东西。”全班哄笑。
“你先坐下。”坐下后我看见猫用哑语对我说“我爱你”,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班主任就又说了起来,我此时心想,猫啊,你要是爱我就又放一个响屁吧。但猫好像不在状态,一声不吭的。
这事稍微让我和伟哥从失败的悲伤中有所解脱,或许是彻底绝望后的一种放松。学校连学生吃饭问题的请愿都会采取如此压制的方式,更别说什么采纳教育制度的改革了。
学校就是满清政府,校领导就是李鸿章。这是猫对学校的最终评价。
不久后猫转学了,我倒没留他,他说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我说,小子,我好羡慕你,我可没法走。于是猫就跑到了河北边的一所中学。听说那儿不上晚自习的。
我对分别一直看得很轻,特别是朋友,如果我们都不死,就没必要在分开的时候要死要活的。我说,你去了那边得给我寄一些漂亮女生的照片来。猫说,我给你寄一板车的照片来。
他把位子清空后对我说了句很认真的话:“好点。”还是那张大脸。
我不大懂,但若是他说要我好好学习,那我可没有办法做到。我惟一遗憾的是没帮猫进文学社。心里有点儿难过。
“我们就如无生命的材料,被强迫着推向模具,无论你有何感慨。”伟哥对我说。
我看见黑色的天,入秋后不断飘落的枯黄的叶,被风卷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
我都快忘记我的生活了。还有,我的朋友,那502胶粘上的牢固的友谊。我如何在这里活下去,我成日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像被戏弄的老鼠,丢入了四壁光滑的水缸。
如果,我不知道韩寒,我或许现在会好过一些,至少,以前的只是骚动,而现在,看到的是我永远无法改变的骗局,这么真切,却又这样活得像个奴才般无力。
我看着树叶,有些后悔。
以后的日子只有我和玄,我想是否我的生命中不该再活得如此苍白了,于是我对玄说,我想找个女朋友。实话说我是想活得麻木一些。
玄最近和高一的女孩子闹得火,我想他应该认识不少高一的女生。
“真的?”然后玄就问了我很多专业的问题,如性格啊外貌啊身材啊价值观啊政治程度
啊宗教信仰啊物种啊。我说小子你还问物种干什么?我还会要人类以外的生物做女友吗?他说,哎呀你不知道啊,你在高一可红啦,不光是高一,连外校的女生都跑来看过你!我吓了一跳,说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你成天革命去了啊。
最后决定,我先认识玄周围的朋友。包括男的。
我的早餐钱重新回到了学校食堂,我们喜欢在二楼吃东西,二楼是甜点类的,费用高些,也就表示些身份。我喜欢二楼是因为可以抽烟,在二楼抽烟似乎已成了学校公认的闭眼地区。还要说的是虽然我们学校经常在开会的时候喊学生不许抽烟,但学校商店里的香烟摆着呢,学校商店是属学校直管的,这可真他妈的滑稽。
我点了烟,坐在玄对面,他身边坐着他的预备女朋友,玄给我介绍的那群人我谈不上感觉,跟我以前一样。我和他们一起笑,但说不上是朋友。
我没有碰到我想要的女生,至少我没发现让我有感觉的。
那些天我很努力地去融入他们,我们的关系在酒后就变成了哥们,我只是笑,我竟发现我很难与他们成为朋友了。
这样的生活写下去都难,更别说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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