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悬浮在不可靠的空间里,柳英年陡然紧张,缩在许青原背后。
樊醒在一个地方站定了,冲余洲招手:“余洲。”
余洲走过去也没看到任何东西:“什么?”
“看这里。”樊醒低头,脚尖轻点。
在他脚尖前方,白色的地面上有一些浅黑色的痕迹,似乎已经在这里存在很久,渐渐与苍白的地面融合。它们太不起眼,雾灯从未发现。
余洲蹲在地面辨认。
“……是,笔画?”余洲眯起眼睛,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文字,只能确认自己认不清楚。缝隙里有各个时空的人,这显然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字迹。
“那时候下着雨,这纸条被淋湿了,字也模糊不清。”樊醒说,“我和安流猜,这上面写的,或许是那个小孩子的诞生日,或许是姓名。你们人类不是最重视这些么?”
余洲“嗯”了一声。
但立刻,他脑中闪过了一些片段。他坐在樊醒怀中,樊醒用四只手和骨翅把他环抱,他们眺望海面,海岸上,陌生的骷髅探出头来。
那时候樊醒说的是什么?
他和安流逡巡鸟笼。他们发现了一个湿漉漉的婴儿。安流让他放弃婴儿,但樊醒不愿意。他抱着怀中孱弱哭泣的婴孩,请求安流救她。
“……安流……安流!”余洲失声大喊,“眼睛!安流的眼睛!还有我的……我的……”
“嗯。”樊醒在余洲面前蹲下,拨开余洲长长的头发,直视那双因为激动和狂喜而湿润的眼睛。余洲的情绪在瞬间强烈如骤雨狂风,樊醒受到影响,手也不禁微微颤抖。他把余洲的头发别到耳后,前所未有的温柔。
“对,”樊醒笑着,“这是你妹妹,久久的‘鸟笼’。”
第89章 骷髅红粉(27)
从另一个时空落入“缝隙”的久久,在这里曾短暂地停留过。她放声嚎哭,被路过的安流和樊醒听见,命运从此改变。
鱼干落到地上,怔怔看地面痕迹。“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它喃喃说,“原来是我做的么?”
安流击碎了自己的一颗眼球,在深渊手记的帮助下,强行在这个小小的“鸟笼”里搭建出一个通道,只能容纳单一生命体通过,不确定落点。他们把久久放进陷空里,看着她沉落、消失。最后陷空也一并抹去,“鸟笼”中空空如也。
只剩樊醒和忍受疼痛的安流。
载着樊醒离开,樊醒问安流:笼主被他们用这种方式送走,那这个“鸟笼”还有别的笼主吗?
一人一鱼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询问母亲。安流最后推测:笼主应该仍是那个小孩儿。小孩儿离开之后,无论安流还是樊醒,都没有成为新的控制者,这说明“鸟笼”认可的依然是小婴儿。
但小婴儿离开了“缝隙”,她不可能再影响“鸟笼”。“鸟笼”便一直保持着她离去时的样子。
“她还会再回来吗?”樊醒抱着安流的独角,“她会记得我是他哥哥吗?”
安流戳破了他的幻想:“你才不是她哥哥。”
离开“鸟笼”之前,安流犹豫了一会儿,转头在这个“鸟笼”外设下了保护网。“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破坏了这儿。”安流说,“这可是樊醒妹妹的地盘。”
樊醒:“我不是她哥哥。”
安流的立场变得很快:“你说是就是了,她也不能否认。”
说着载起樊醒,晃着尾巴慢悠悠地游走了。
这段记忆早就彻底从鱼干脑海中消失,它茫然看地面痕迹,又看余洲和樊醒。
“……真的吗?”
“当然。”樊醒搓它小脑袋,“骗你干什么?”
余洲也搓它鱼鳍,鱼干的样子又呆又好笑。
它的心脏被剥离之后,在海洋里沉睡了很久很久,确实失去了许多记忆。但——余洲心里充满了温柔和感激:但鱼干始终没有忘记每一个被自己照顾过的孩子。它怎么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类孩子献出自己的眼睛?可是回过头来想想,这又确实是鱼干会做出的事情。
余洲忍不住亲他一下:“谢谢你,安流。”
鱼干看不出羞赧,用鱼鳍不停挠头:“嘿嘿,嘿嘿……”
几个人围着那痕迹看,每个都瞧着余洲笑。余洲笑了一会儿忽然哭了,许青原:“……又哭什么?”
“久久应该没有掉进‘缝隙’,”余洲擦眼泪,“我在想,如果她仍旧是这儿的笼主,那即便落入‘缝隙’也应该立刻回到这里。”
骷髅用脆弱的指骨打响指:“对,有道理!”
许青原坐在地上,想想说:“我还有另一个推测。”
他指着余洲,还有余洲手里的深渊手记。
“一开始,深渊手记想要接近的人或许根本不是你,而是久久。”许青原说,“久久能看到樊醒,樊醒能碰触久久。深渊手记为什么会粘上你,正是因为你身上有久久的气息。”
余洲登时愣了。
鱼干立刻反应过来,学着骷髅用鱼鳍打无声响指:“对,有道理!”
“深渊手记怎么会无缘无故选人?肯定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手记。”许青原边思考边说,“当初是手记送走了久久,它会主动靠近与久久相关的人,不是很正常?”
余洲越想越觉得可信,随即心中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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