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棠东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他被池律搂着到浴室，眼神迷离，一滴凉凉的泪水滴落在脸颊，他才稍稍睁眼，看见了池律在哭。
    “怎么哭了？”戚棠东有点奇怪。
    池律：“”
    他才不会承认呢，池律沉默地动了动手，看着戚棠东的思绪又乱了，悄悄松口气。
    怀崽这件事，戚棠东最开始不接受，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也只能适应。但池律不同，他最开始就是单纯好奇棠棠说的男人生孩子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池律起初很高兴，以为终于有了爱情结晶，可随后就意识到了责任与麻烦。
    池律想了很多，尤其是从医生，自己做的一些功课中得知，生孩子可能面临的风险，池律不可避免的想到戚棠东有个万一。有的事情，概率再小也有概率，一旦发生就是无可挽回。
    面临失去棠棠的风险，再得到一个不一定讨喜的孩子，池律难免害怕，甚至升起过打胎引产的想法。
    可池律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明明当时高兴的是自己，想要棠棠生崽的也是自己，打胎难道就没有风险吗？
    池律纠结极了。
    那天起池律的心理就有些问题，只是戚棠东还想努力工作，池律自己又隐藏得很好，自然根本没人注意到池律的变化。唯一那么一次失控，也被池律给瞒了过去。
    而到年底的时候，池律被关门外，一个人蹲楼道，酒意消散之后的寂寥也涌了出来。
    连续输了几次密码，都提示错误，池律在家门口，消沉地蹲了一会儿。
    池律在黑暗中，抓紧了自己的外套，又去了楼道的窗口看雪。凉风一吹，先前的那场噩梦不怎么清晰了，但害怕担忧的情绪却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此时孤寂，越加真实难辨。池律忍不住想，如果，万一棠棠因为那孩子而出事，自己和噩梦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约是情绪到位了，池律一个人在楼道里，哭着给戚棠东发信息，忏悔他错了。
    不过今天的年会，他们本来就闹腾得有些晚，戚棠东怀崽后就容易困，池律的信息没有把人吵醒。等第二天戚棠东醒过来，看见消息的时候，池律已经破解了门锁密码，在厨房做饭呢。
    戚棠东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池律嗯了下，看着活奔乱跳的棠棠，他心情又好了一些，比早上突然想起来，用自己生日试试新换的密码，结果正好打开的时候还开心。
    总得来说就是，池律一点没把紧张抑郁的情绪传递出去，他就这样一个人忍着，忍到了戚棠东生崽的那天。
    初春的季节，戚棠东忙完了公司的事，算着日子打算休一个月假。他本来想趁着山花还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去玩一趟，结果当天一个趔趄，把自己给整早产了。
    最开始池律是慌的，看着棠棠摔下去，留那么多血，池律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结果戚棠东更慌，摔在地上还想爬起来，结果因为肚子太大，行动困难，折腾出了更多的血。周围游客提醒他们打急救电话的时候，池律才堪堪回神，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乱下去了，他神奇地恢复了理智。
    池律一面给助理打电话，让安排医院，让医院快点做好准备，他们马上就到。接着他又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回到了车上，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池律一言不发。
    倒是戚棠东，因为紧张在不停的说话，戚棠东想了很多。
    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想着要出来玩，不然他过两天安安稳稳地去生孩子不香吗？接着又开始“交代后事”，说他万一死了，池律一定要对孩子好，不然他将来做鬼也不会放过池律。
    池律沉默一阵，用着异常镇定地语气说：“不会死的。”
    戚棠东倒的确没那么悲观，他只不过是因为疼痛，必须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罢了。而戚棠东也的确疼得没工夫思考，他说的这些话，会对池律的精神造成什么样的压迫。
    歇了会儿，他又开始絮叨，说你东哥就是上了贼船，上了贼车，不然怎么会落得今天的地步！再给个机会，东哥绝对要离池律这个反派远远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戚棠东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从家里的摆件，说到将来想养只泰迪，取个名字叫律律——不是池律这么能干，你东哥能遇上男人怀孕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吗？
    最后又说自己不爱狗，喜欢猫，想养只小奶猫，肯定比人类幼崽可爱
    戚棠东说了一路，等两人到医院，门口早就有了医生等着，戚棠东被抱上病床，池律回头一看，副驾坐上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怎么也藏不住。
    池律呆呆地愣在原地，他有些慌，可能会失去戚棠东的想法萦绕脑海，池律怕得不敢动弹。
    他回想起那个噩梦，回想起戚棠东在他面前被车撞，池律怕极了。
    赶过来的小文让池律先跟着医生走，车子他去停，这才稍微唤回一点池律的理智，他利索跟上了医生。
    到医院之后，戚棠东忽然就安定下来了，他觉得自己不会有事了，毕竟有医生在啊！
    虽然好像流了不少血，可自己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池律也把事情都安排妥当。除非特别倒霉，戚棠东想不到自己出意外的可能。而且主要是路上说了太多的话，戚棠东这会儿疲累战胜了疼痛，暂时也不想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