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桐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
对她来说那些虚无缥缈的来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她想要她的森森回来,能平安康健地度过这一生就好。
“再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蒋诗桐只在提及有关江森的事情时哽咽过,而现在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淡淡的,像是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江森就没有她那么淡然了,整个人犹如遭了雷击,要不是蒋诗桐抱着她,她可能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尽管她在刚回来的时候,就清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无论是什么都必然会有代价,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代价居然这么重。
什么叫没有来生?什么叫会阴寿耗尽魂飞魄散?
意思是等她去世了,蒋诗桐就会永远消失了吗?
所以之前她生日的时候,手心的伤疤莫名胀痛变短,全都是因为这个?那是在提醒她蒋诗桐还有多久的时间吗?
一大堆问题涌入江森的脑中,令她只觉得头疼得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了一般。
她眼里布满了血丝和水雾,垂着头不敢去看蒋诗桐,抑或说现在她根本无颜面对蒋诗桐。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在她有限的生命里,蒋诗桐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但没想到原来自己却是蒋诗桐的劫。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她的不信任、冲动与幼稚,才害蒋诗桐如此。
“对不起……”江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喃喃低语,“诗桐,对不起……”
“傻瓜,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蒋诗桐面上眼底皆是心疼,她轻轻地捧起江森的脸,温柔地吻去那双星眸旁的泪痕,宽慰道,“我从未后悔过,更没有怪过你,你不要自责。”
这还是蒋诗桐头一次在外面主动吻她,尽管只是脸颊,可还是很好地安抚了江森的情绪,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只是气息依旧有些不匀。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眼前的地上,低低地问道:“……为什么?”
出口的声音哑得江森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抿紧唇角,还想要问蒋诗桐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只好将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诗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诗桐轻抚着她的发顶,嗓音温柔得不答反问道:“森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当然!”江森脱口而出道,回答完她又沉默下来。
她明白蒋诗桐的意思了。
可是明白不代表能够接受。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这是江森心里从曾经到现在的疑问。
说实话,蒋诗桐其实也说不上来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江森。
也许就如她曾经一次次回答江森的那般,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像是桃花总是在春季绽放一样自然而然。
又或许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为江森的某个下意识的举动,恰好触动了她的心房。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森的。
高三末快要高考的时候,江森突然请了好几天的假,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请假,而是直接没去学校,也没跟任何人说明缘由,电话更是处于关机状态。
要不是班主任好不容易联系上她的父母,可能都没一个人知道江森竟然是私自翘课独自回了老家,为的就是给她外婆奔丧,看她外婆最后一眼。
那时蒋诗桐还不清楚江森的家庭情况,但她了解江森的性格,江外婆肯定对她特别重要,不然开始变得上进的她不会一声不吭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蒋诗桐自然很担心江森的情况,只不过联系不上人她也毫无办法,仅能在放学回家后给江森发短信,询问她的状况。
之后某一天夜里,江森突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而后她听见女孩那熟悉却嘶哑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地对她说:“蒋诗桐,我没有家了。”
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揪痛了一下,脑海里跟着浮现一个极为冲动的念头——她想去找她。
也是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令蒋诗桐看清了自己的心。
那个时候‘同性恋’这三个字还没有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对它了解的人也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蒋诗桐跟江森一起看过张国荣的《霸王别姬》,心知程蝶衣对段小楼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师兄弟关系,当时倒也没觉得奇怪,或者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在她看来,爱上一个人是每个人的自由,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年龄相差几何,又是否同国籍都不重要,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会因江森那可怜又无助的语气感到心疼时,只是冷静地想,她对江森有了朋友以外的感情,并没有觉得异样,抑或这件事有多么骇人惊闻,不能被常人所接受。
不过她也后知后觉明白江森请她看那部电影的深意,原来是在试探她的反应啊。
她走着神,边听江森断断续续地向她倾诉。
江森说她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本就跟父母不亲,再加上父母除了给她零花钱,根本没有关心过她,也没有教育管教过她,她就如同乡下散养的鸡鸭鹅一样,哪怕放肆撒野,只要还会归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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