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颜的话还没说完，陆以笙便蹙着眉头看向顾兮颜，“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顾兮颜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
    得了回答，陆以笙的视线从顾兮颜脸上移开，淡淡地开口：“那就不用再说什么了，那些不是做出这个决定的影响因素。”
    顾兮颜闻言便笑了，“陆老师，我可以认为你是因为我要去所以你才决定要去的吗？”
    “我以为这很明显了。”陆以笙侧眸盯着顾兮颜，眼眸深邃沉静，眸底是极致的黑，不见天光。
    顾兮颜的目光落在陆以笙的眸中，隐晦的试探，但窥不到丝毫特别的情绪波动，只有浓郁的墨色，像是浓雾笼罩的幽谷一般。
    状似平静地收回目光，顾兮颜指尖微动，轻轻捻过袖扣，心下暗叹，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顾兮颜看不到的地方，陆以笙眸光一动，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须臾，那抹笑转瞬即逝，不留任何痕迹。
    回到酒店房间后，陆以笙直接躺到了床上，思绪放空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陆以笙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轻松，因为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是一个霞光漫天的世界，地下却是一方火狱，火舌肆意狂舞，炙热的温度仿佛能将整个世界熔化。一只冰蝶在火狱之中震动翅膀，虚弱之下直接被火舌卷走，但火焰深处却是一朵殷红的花。
    神光离合，那朵殷红的花仿佛受满天神佛青睐，美得不可方物。
    冰蝶翅膀微动，在即将触到那朵花时，玻璃的碎裂声乍响，整个画面同时破碎，一块块碎片落在地上，一只精致白皙的手把那块碎片捡起，微顿了一下，摊开另一只手。
    血液流淌，很快蔓延至整片大地，形成一方炙热的火狱，火舌轻舞，燎原的火像是一片妖冶的彼岸花海，危险而迷人。
    陆以笙眉头紧蹙，额头冒出冷汗，呼吸急促，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黏腻炽热的感觉仍然停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让人难受得很。
    “做噩梦了？”顾兮颜坐在床边，目光带着几分担忧，眉头微微蹙起。
    陆以笙尚且有些呆滞，慢慢地将视线移到顾兮颜身上，张了张嘴，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不算……”
    顾兮颜凝眸盯着陆以笙，眸色很深，“那是，怎么了？”
    陆以笙拧了拧眉，一时竟找不到词去形容那个梦，好半晌，终于从混乱的脑海里拖出一幅画，燎原的火，遍野的花，那副画她画过，只是没有那只蝶与那朵花，“梦到……一幅画……”陆以笙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惶然有一种陌生感萦绕心头。
    顾兮颜轻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陆以笙的头，“大画家，你该回到现实了。”
    玻璃的碎裂声再次响起，陆以笙坐起身，眉头微蹙着，身上黏腻的感觉完全消失，抬眼时，只看到顾兮颜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窗外的夜空中，焰火炸开，星星点点，落在顾兮颜的肩头，带起一阵梦幻又迷离的风。
    陆以笙觉得这一幕太过浪漫美好，以至于她一时分不清此时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空调风拂过脸颊的时候，陆以笙轻轻弯了弯嘴角，不是梦，比梦更美。
    “陆老师，你没错过这场烟花。”顾兮颜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头，视线落在玻璃窗上陆以笙的投影上，语调温柔缱绻。
    陆以笙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嗯，我运气好。”
    “你要过来看吗？”顾兮颜接着道，“要来得快点儿，一会儿该结束了。”
    陆以笙下床，走到顾兮颜身边，抬眸望向夜空中盛开的烟花，眸底藏着一枚璀璨的星。
    顾兮颜侧眸看向陆以笙，窥见对方眼底的光，心中微动，接着开口问道：“美么？”
    “嗯。”陆以笙轻声应道。
    顾兮颜盯着陆以笙的侧脸，接着，“我也觉得，很美。”
    第24章
    焰火散尽之后，顾兮颜望着窗外如水的夜色，淡淡地开口，话尾缀着几分亲昵，“陆老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陆以笙侧眸看向顾兮颜，轻轻勾起嘴角，“嗯，走吧。”
    杀青宴，顾兮颜和陆以笙到地方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不少了，林导一脸喜气地张罗着众人落座，一看到两人，便迎了上来，“来了啊，快坐，给你们留着位置，那边。”
    陆以笙顺着林导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她都不认识，有两位只是遥遥见过一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而剩下那两位，见都没见过。
    一见到顾兮颜，四个人纷纷开口打招呼。
    “顾老师，这位是……？”一个长相俊逸的男人看向陆以笙，语气温和有礼，说话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长得又白净无害，很容易就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陆以笙面无表情，眸底深处覆了一层薄冰，视线落在人身上时带了几分轻慢冷傲，一眼便给人很强的距离感，满脸写着讨厌社交，别自讨没趣。
    顾兮颜看向那人，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家先生，性子冷了些，别介意。”
    那人愣怔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顾兮颜或许说的是角色，遂笑了笑，“原来是军师大人，温舒年，幸会。”
    陆以笙略一颔首，淡淡地回道：“陆以笙，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