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瑞亚听到对方应下的时候，甚至有那么一丝快慰。
    从过去一路过来，她实在是被这混蛋压迫太久，以至于反过来成为主人的时候，她就很难不去享受命令安德里的快乐。
    瑞亚把手放到车门上，在推开前她又想起什么，折回来问安德里：“对了，你多大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这是一个挑衅安德里底线的问题。
    他额角抽动两下，才告诉瑞亚：“……这具身体已经使用了十年。”当然，他的智商克隆自他的“父亲”，不能用人类正常寿命来推算他的年龄。
    安德里当然不可能只有十岁。
    瑞亚终于想起来关心另外一件事：“还能使用多久？”
    这次安德里很快回答：“已经快到极限了，在实验基地的时候，就应该按期更换新的身体……”
    然而那一次为了彻底脱离老维特和埃塞克斯的控制，安德里直接下了死手——这意味着他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你打算怎么办？”瑞亚下意识地接上这个问题，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特殊”。老维特也是为了她基因中的某些特性才加入埃塞克斯实验合作的。
    据说，她的基因能够“帮
    助”改善寿命和衰老——
    虽然瑞亚排查过一次，所谓基因实验的成果根本没有得到验证。
    但显然她和安德里·维特没有忘记这件事。这个问题也在他们之间营造出一种古怪的氛围。
    还好安德里紧闭着嘴巴，没有接话。
    不过瑞亚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没有一点想法，这件事连老维特都想过——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他的态度扭转得这么彻底，除了屈服之外，未必没有示好的意思。
    瑞亚皱着眉看过去，在逐渐凝固的空气中和安德里对视一眼，那双灰调的蓝眸微闪，难得退避地移开了视线。
    她想到什么，突然发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我试镜的人到底是老维特还是你，安德里？”
    安德里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瑞亚其实并不确定。
    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毕竟在她看来，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态度。
    只是那次对峙时，她模模糊糊冒出了一个念头，然后瑞亚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直觉。
    停顿一段时间，安德里才开口：“他对好莱坞那套不感兴趣。”
    也许打开了这个话题禁忌，也许是安德里已经将这个秘密藏得很久，金发男人主动说了下去：“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以为是自己冒出来的突发奇想。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问题，他想要试探我。”
    瑞亚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安德里要说什么。
    “抹除变化中最显眼的事物，是一个很好的试探方法。你在我生活中出现得太频繁了，瑞亚，他想杀掉你。”
    安德里的口吻一直很冷淡，就算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还是没有起伏的。
    所以瑞亚的大脑运行，理解完这句话中的全部含义后，她才意识到安德里到底在说什么。当初，不是“他”想要谋害瑞亚的。
    从某种意义上，这甚至和瑞亚设想的完全相反，“他”，真正的安德里·维特很在乎瑞亚。
    所以这才会迎来本体人格的杀意。
    不过再进展到后面，安德里和老维特就一同发现了瑞亚和实验的秘密——这改变了很多事。
    可这个也改变太多了！
    瑞亚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这倒不是心动，瑞亚有足够的经验去分辨。她只是对这种超乎想象的反转感到不可置信。
    “你是认真的？”她犹疑地打量安德里的侧脸，“天呐，安德里，你不会为了取悦我的DNA编出这种话来哄我吧”
    杀掉老维特和埃塞克斯那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缓和多少。
    瑞亚甚至揍了安德里一拳。
    她记得拳头砸在这一张冷冰冰冷脸上的触觉，这个男人的颧骨刺得她的手指关节隐隐作痛。
    安德里倏地转过头.
    那具西装革履的身体突然一动吓到瑞亚了，但只是伸出手，既没有攻击也没有触摸的意思，只是隔了一段距离越过瑞亚的身体，帮她打开车门。
    他真的很修长。
    那只胳膊伸展开，足以拢住瑞亚整个人。
    但看得出来，他瘦了一些……某种生命力在从这具躯壳里不断流失。
    “你该走了，瑞亚，你的朋友等得不耐烦了。”安德里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并没有被激怒。
    瑞亚很识时务，既然安德里都这么配合地给了台阶，她也没有再纠结这下去，利落得下了车。
    不过在关上车门之前，瑞亚补充说：“你可以试试自己换个新的克隆体。”
    然而，经过自己这样反杀本体人格的事情，瑞亚很怀疑安德里愿不愿意再次尝试这种风险极大的手段。
    车内的光线让安德里冷色调的蓝眼睛变得更加灰暗了，如果不是他把目光投过来，瑞亚很难相信这是属于活人的眼睛。
    为了巩固他们之间的绑定利益，瑞亚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安德里出问题。
    她扔出诱饵：“安德里，莱克斯·卢瑟那里有另外一个‘生命基因工程’项目的半成品。与其这么试探我，不如尝试一下别的，说不定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