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想一下又觉得离谱: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只身莽进犯罪窝点,真是一时冲动害死人。
月黑风高,马车连夜往东逃窜。
许是这些犯罪分子死的死伤的伤,玄鹤也重伤在身,马车逐渐有些飘移。
咕噜噜,经过一连串的颠簸,周窈身心俱疲,认真考虑要不要在车上先睡一觉。
窗外阴风呼啸而过,周窈眼皮子越来越沉。
她换了个姿势,脸贴着马车壁,打了个哈欠。
管他呢,先睡吧。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驾马人长“吁——”一声,马车急急停下。
车帘再一次被掀开,玄鹤和另一个腿上流血的黑衣人拽着奴隶们纷纷下车。
到站了?
周窈迷迷糊糊醒过来,确认自己脸依然很脏,提起精神闷头跟上,紧贴着前一个人。
“嗯?”
黑衣人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恶狠狠瞪着她,左看右看,挠挠脸,又狐疑地放了她。
远方是一片树林,延伸出一片灌木丛,连接着一处破旧的驿站,驿站老板热情接待,笑容满面。
这年头,买卖人口的事屡见不鲜,老板都麻木了,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窈瞥了老板身边的杂役一眼,那人先是震惊,又不经意地朝她眨眨眼。
确认是自己之前安排的人手,周窈放下心来。
奴隶们被拽进一个小小的仓库,仓库四周高墙如狱,只有一扇略高的窗户。
塞好人,黑衣人“碰”的一声掼上门:“老板,我们的商队遭遇打劫,需要雇一个车夫。”
“好嘞好嘞。”
“多少银两?”
谈话声渐行渐远,周窈盘腿坐下来,心弦绷着,习惯性得往腰边一探,摸了个空。
忘了,她今天压根没带莲子数珠。
还好没带,不然弄丢了怎么办。
让她好好想想之前人贩子的对话。
和着这整个黑市,与原主也脱不开关系。
她按照他们的说法,东拼四凑,大概了解了一点黑市的构成。
整个组织背后的人有两种可能,一是朝廷中人,二是周窈她自己。
但原主虽然荒淫无道,身为皇帝,动动手指头全国的男人都归她,所以没有自己经营黑市的理由。
若是朝廷中人,这人一则掌握了周窈不在宫中的消息,所以基本可以把中立派所有的官员排除,无非就是三大巨头与他们手下最信任的高位者。
再者,这人经常给周窈献美男。其次,因为孔群阳要通过黑市拜托玄鹤给他走后门,所以排除秦太保的可能。当然秦太保肯定知道黑市的事,也难辞其咎。
剩下只有林相国极其党人和燕太傅极其党人。
周窈紧皱眉头,觉得这范围好像缩了,又好像没缩。
哦对,还有一个未曾蒙面的文王,之前听小胳膊说,文王和原主关系很好。
以前没在意过,此时陡然听玄鹤说到二凤,周窈面露疑色:周迢在朝中又担任什么角色呢?
咔嚓。
头顶突然传来开窗户的声音。
一抹檀香冲入周窈的鼻腔,与周身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
周窈抬起头,一阵恍惚,心尖狠狠颤了一下。
如练月色打进来,洒下一片霜雪般的清辉。
那人翻窗入仓库,一身的泥水,唯有眼神清澈。
他倾身用袖子擦擦她狼狈的脸,抓住她的胳膊:“走。”
第30章
周窈懵了。
静凡大师竟不顾危险, 只身来救她。
他不应该已经回慈悲寺了么。
“大师你怎么在这?”
周窈任凭他把她扶起来,几乎忘了自己为啥要只身犯险。
他拿出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麻绳,把周窈的腰捆住, 把绳头往外一丢。
外面埋伏的士兵从窗户探进头, 朝二人挥手表示收到, 用力把周窈一点一点拉上窗户。
周窈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 被人哼哧哼哧拽上去,翻过这个她轻功一跃就逃走的“高墙”, 一脸茫然。
但她心里啵啵啵地开出一簇簇小花是怎么回事?
她藏不住念头,不自觉转头趴着窗槛看仓库, 眼梢、眉梢、嘴角, 能多上扬就有多上扬, 旁边士兵都没眼看。
“阿弥陀佛。”静凡大师似是有愧只能救她一人,朝屋内睡着的奴隶们双手合十行礼。
周窈忙向他伸手:“大师。”
大师搭上来, 他的手凉凉的, 还因为翻窗沾有一层灰。骨骼清秀,握在手里很贴合,仿佛生来和她的手就是一对。
周窈脸一僵: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把大师拽上来, 她赶紧放手, 默默心里忏悔了好几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小姐, 这些人,我们事后再救,得先跟着人找到据点。”那个士兵道,“您伤到哪了?”
“我没受伤。”
周窈一愣。
士兵和静凡也一愣。
静凡大师不解:“施主没有受伤,为何被抓住了?”
他雪白的面纱沾满灰尘,被一根枯树枝勾住掀起, 黏在斗笠的上方。
周窈抬手,轻轻捻开那片树叶。
白纱落下,盖住他俊美清华的、微微红润的脸。
“我追玄鹤到她们的据点,情急之下假装是个奴隶,想跟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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