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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明泽公主与皇帝辞行,由程青松护送回赤鑫,与赤鑫国主复命。
大周受下赤鑫供奉战马百余,皇帝亦将江南丝绸,东海明珠,名珍药材等等作为还礼。以示两国往来同盟长盛不衰。
明泽骑在马上,手中是皇帝与父王的回折。其中书礼明文,词句华丽,书写的是两国邦交,共享繁盛。却并未留与她什么东西。
只将将行过东街,却见一行宣圣旨的仪仗,从旁插过,只奔北城街巷去了。
明泽将要从西边城门出京城的时候,街上便扬起了喜讯。
“温惠皇后过世三年,终于再有一位皇后了。”
“听闻表小姐与温惠皇后生得极其相似,方得陛下喜爱。”
“不对。听闻温惠皇后根本没死,陛下只是将人寻了回来。”
一旁随从也听得,骑马上前来,问了问主子,“公主莫伤心。是那狗皇帝不知好歹罢了。”
“有何好伤心的?”她方将手中皇帝的信件,交去到随从手上,“你收好了,这是大周与父王的谢帖,不可有什么差池。”
皇帝说,他从来只有一位皇后。答案早已明了。表小姐便是温惠皇后,温惠皇后便是表小姐。他为了那人摒除后宫,三年未曾再娶,如今终将人寻了回来,她又如何比得上呢?
只如此想着,她方骑马行去前头,直将那些人与事,抛去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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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着婚期将近,皇帝再是不愿,星檀还是被祖母接回了国公府,祖母说,再要嫁人,女儿家还是要从自家出嫁,方才吉祥。
阿兄与阿爹与她重备着嫁妆。
嫂嫂身子已有些显怀了,却与她求了尊送子观音作礼送了过来,“陛下登基四年,后宫还只有一位小皇侄。祖母平日里不与你提,却总与我来说。便与你求了这个来。”
她自也知道,百官许嘴上不说,可都是望着皇嗣的。早一阵子还在皇宫的时候,皇帝便也紧着她,每每折腾得迟,还得饮些坐胎的药汤。
只如今养心殿里少了人,也不知他可否安睡了。也唯独只有那只平安扣能陪着他了。
星檀不在养心殿,凌烨这几日确睡得不大好。连着数日来,那个梦境总是反反复复。
梦中,他回到了将将从北疆浴血而归的日子。京城来信,不是别人,却是阿檀的字迹。东厂兵变,谋害太子,朝臣要拥戴四皇弟为帝。而幕后推手,正是一直潜伏在养心殿,意欲替盛家报仇的盛承羽。
阿檀曾往宫中探望过父皇几回,便认得出来了人,只因那人曾是陆月悠的夫婿。
他心中却有些许欣喜:这一回,阿檀却没有犹豫。她选了他。
城楼上北风萧瑟。阿檀被盛承羽架在阵前,逼迫他退兵往京城外三十里。
她只一身单薄的裙衫,在风中飘摇。那张小脸已然惨白,唇上也不见血色。她声响不大,却逆着风对他大喊。
“殿下莫管我了。”
他见到她脖颈上被刀锋逼着划破的血色。身上铁甲银盔,丝毫挡不住心中的冷风,他只觉自己快要完了。
他猛地倒抽一口气,方惊醒过来。寝殿内生着炭火,暖意几许,没有风,也没有阿檀。
还好,阿檀还在。
只门外传来江蒙恩的话声,“陛下,已是四更天了。今日是大婚吉日,礼部还在等着陛下,一同往相国寺祭拜先祖。”
“知道了。”只将将开口,他方觉喉间沙哑。梦境中那一幕,却仍叫他脊背发着寒。
出来养心殿的时候,见得天边一抹即将生起的日光,他方重新定了定心神。
不过是个梦罢了。盛承羽早就死了,阿檀如今也好好的,人正在国公府等他迎娶…
第116章 秋实(10) 大婚
天方将将亮, 国公府上便已经忙做了一团。
诰命们候着在客堂,候着新后,迎着吉时, 方要一道儿往大相国寺成礼。礼部早在府内外布置了迎亲的小道儿, 礼官亦持着拂杖候着松柏院门外,趁着新后还未出门,正在门前宣读着祥词。
窗棱间透入来一丝丝光线, 正洒落在一旁放置着的燕居服与后冠钿帽上。
与四年前大婚之时的厚重不堪不同, 礼部这回在礼服与钿帽上,却是用了几分心思的。褪去了那些繁华重锦, 只剩外头两层轻薄烟纱。烟纱上金银丝线刺绣的凤鸟白花, 繁荣锦绣。迎着朝阳的光,隐隐泛出一层淡红的光晕。
经得婢子们侍奉, 星檀方将那燕居服着好,只又由得慎国公府人梳了头,方被戴上了那珠翠满玉的钿帽。
行出来松柏院,命妇们已候着在礼道儿两旁。由得众人簇拥着, 才被送出了国公府。
翟车早停在了门前,红纱为帘,凤鸟为点缀。礼官儿又宣读了一册祥文, 她方被许着上了马车。
四年前的隆冬,她亦是如此坐在车中。车外街巷人声嘈杂, 都是来观望新皇后生得什么模样。可她却多年不曾见过那位小战神,只在心里盼着他的模样。安徽山谷里的英姿少年,真要作她的夫君了。
马车穿过街巷,往事如在昨日,一幕幕穿梭了回来。大相国寺门前, 已奏起祥乐。
上一回她寻不见他的踪影,只听礼部的人说,陛下还在大殿中祭拜先祖。而眼前,那身明黄在一群红蓝的臣子中额外打眼。皇帝的仪仗正候着门前。
他在等着她。
如今,他该真的是她的夫君了,能护着她守着她一生的夫君。
凌烨只远远见那翟车停下,由得礼官扶下马车的身影,绯红灵动,便已不自觉动了动脚步。
“陛下,还得等礼部宣读礼程呢。”
只听得身旁江蒙恩小心提点着,他方顾及着,还有礼程。
等礼官命妇们护着她来了跟前,他方见的那珠帘下的小脸,朝阳温煦的阳光中,格外柔美精致了几分。
只听得那些礼官,繁文杂序地絮叨了一通,他方牵起她的手来,“阿檀,随朕来。”
大婚礼数冗长,只为了礼部与钦天监口中的一句“祥瑞”,皇帝自也未曾打断,只待天色渐迟,秋日暮色登场,帝后方同上了皇辇,一路往皇宫中回,同受万民朝拜。
东街的灯笼正是红火,百姓们簇拥在路旁,一一探着车中帝后姿容。星檀不敢斜视,目光落落停在脚尖儿处,手却被皇帝持得紧。
却听他问起:“可有累了?”
她方微微摇头,头上钿帽珠翠,跟着铃咚直响。他今日这身明黄的礼服亦是新制,龙纹满襟,祥云密布。只腰间那枚素白的平安扣,便就格外打眼了些,上头明黄的络子,到与他这身颇为相称。
她目光这才转回来自己腰间,持起那枚平安扣,往他眼前送了送。上头粉色的络子已被她重新编过,与他如今佩戴的,正是一对儿。
凌烨忽也见得,方有几分意外,“是祖母与你的?”
他记得三年前往江南陆府拜访,因见老太太伤心,便将这枚平安扣留在了老太太手中。
“嗯。”星檀答着,又将那两枚络子凑在一处,双生双喜的模样,尤为可爱。“祖母说,虽是不舍得,却终归是要还给陛下的。”
手只被他捂得更紧了几分,“朕得多谢祖母了。”
临回到芳宜轩,暮色已然落下。礼官们早已退场,唯剩下皇帝仪仗,与一干候在芳宜轩门外的奴婢,正迎着帝后归来。
星檀被他抱下来马车,只勾着他脖颈,方见他垂眸落下。那目光映着灯火流转,如有几分情动。
她亦是如此,只觉面色有些滚烫,方将脸往他怀里靠了靠,好躲着其他人的目光。
寝殿内燃着一缕合春香,清淡得来,又带着些许玫瑰的浓郁。她身上那身隆重的礼服,被一一退去,寝殿内便早已无一人了。直被他送入床榻的功夫,她却伸手摸到身下的几样儿果子。
全然是桂嬷嬷她们布置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般倒像是催促着她什么了。
烛火被熄灭了去。只数日未见,凌烨便已念想不及。那副腰身盈盈一握有余,只想好好欺负,带着几分狠劲儿,却又于心不忍,只好克制来几分。
华灯再上,星檀方被他抱着起身,去了净房,由得婢子们伺候了净水。太医院这时又端来了汤药。
她早早乏了,蜷在他胸膛之间,吸吮着那里点点暖意。只见那药倌儿内侍送药进来,身上的被褥却被他刻意捂了捂,似怕别人见得了什么宝贝。
药汤被他一勺勺送入喉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药味儿竟是不苦,还有些许香甜。
她窝着他怀里,却有些睡不着了。手抚在他胸膛间,触及的那里呼吸起伏渐渐平缓,方觉他已深睡。
凌烨又作那个梦了。
城墙上阿檀被盛承羽挟持,只逼着他退军。多年不见的小丫头,面上还写着几分执拧,执拧得叫他心疼。沈越送来弓箭,劝他莫因小失大,速战速决。只要了结了盛承羽,国公府的嫡小姐,也算死得其所。
弓箭在他手中,却难以被张开。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这数年来,阿檀替他守着皇家,而他替她守着大周。只是橘生败絮,正在其中。
他持着弓箭的手在发抖,太子兄长被害,他怎还能心软?
只晃神之间,却不知城楼上阿檀与那盛承羽说了什么,只那一刻,阿檀挣脱了盛承羽的挟持,捂着喉咙似倒去了一旁。
他想起她方才脖颈上的血色,几近要疯了。手中弓箭带着积压的仇怨,只一间过去穿透盛承羽的心脏。
城墙上的盛承羽,捂着胸前的伤口,张狂笑着。城楼上也因此乱做一团,叛军中还有几个硬气的,持剑喊杀,却已少有人应和。
盛承羽踉踉跄跄,手中长剑直指着他过来,“是你们皇家负我在先。”罢了,他方重新见得阿檀被他拎入了手中,又听他狠狠咒怨,“我叫你也万劫不复!”
他承认他慌了,那抹身影拉着阿檀一同跳下城墙之际,他驾马直奔了过去。
“阿檀!”
“阿檀!”
他喉咙已几近失了声,只心中一次次念着她的名字。
“陛下?”
“你怎么了?”
他胸口似被人拍着,每拍一下,便促着疼。那疼痛生生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他这才看到眼前阿檀的影子。
那双深眸中正是担忧,一双小手还正捧着他的面庞。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吸不能平复,只闭目将她的手捏入掌心。那手掌温软,真真实实的。
“陛下做什么噩梦了?与阿檀说说?”
他心跳这才放缓了几分,再睁开眼来,只将她重新拉回来自己怀里。
“没什么。”
“不过一场噩梦罢了。”
他拥着她紧紧的,那梦境不是真的。他怀里的人,才是真真切切的。这一世,他只需好好爱她,好好疼她。
第117章 秋实(11) 终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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