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会后悔!”
他哈哈笑起来:“唔,不愧是她的女儿,绿礼,下辈子做我女儿怎么样?”
这一笑便和母后口中那个阴郁寡言的形象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白曦从未认真看过他,也没必要去了解真正的他是如何。
绿礼冷笑:“父皇可以提前送你去下辈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姜正崇不会容忍我留下。”
绿礼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他能捡回条烂命已经是父皇心慈手软,还想留下?除非作为尸体吧。
鼻尖的血气和各种药材混杂的味道实在难闻,又臭又腥,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黏人腻味。
“这蛊毒你准备如何解?”
“把子蛊逼出来。”
“如何逼?”
崔弋停顿了下,突然问:“你见过狼崽子吗?”
“什么?”
他继续说:“母狼快死的时候,小狼崽子一定会跑到母亲身边叫唤,蛊虫也一样,只要让子蛊察觉到母蛊有危险,它自然会出来。”
绿礼忍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提到虫子她就感觉恶心,她搓搓手臂问:“就这样?让子蛊察觉到母蛊有危险?母蛊受到伤害子蛊也会受到波及?”
她不合时宜地想,那她平时欺负周已时岂不是在变相地欺负皇兄?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寄体受伤不代表体内的蛊虫也会受伤,共生蛊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噢,所以她也不算在欺负皇兄,等等……
她心中升起一道声音:“你每天让我给周已喝的药其实是毒吧?”
崔弋点头,他干脆地承认了。
绿礼:“……”
她转头,眼神正巧对上已经清醒过来的周已,四目相对之下,她率先低头避开他的注视。
倒也不是愧疚……之前她还乐呵地取笑自己有时候像潘金莲端着药碗说“大郎,喝药了”,然后自我否定她又没有下毒才不像,现在看来……嘶。
周已“冷冷”地注视着她,视线中充满了无言的“谴责”。
她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看什么?你是我养的一条狗!我命令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周已:?
药物的作用下让他很难保持清醒,他隐隐约约意识到绿礼来了,下意识抬头,等好不容易视线恢复清明后却见绿礼一脸恼怒。
他脑子反应得比平时慢些,但仍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又清楚地说:“嗯,我是你的狗,你的。”
绿礼:“……好吧,原谅你了。”
崔弋面无表情地拿起银针,一个接着一个的扎进穴位,泛着银光的针尖不断刺入肌肤,绿礼不得不重新将视线转回去,“喂,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把子蛊逼出来。”
“看到那些药粉了吗?倒进那边桌上的碗里。”
绿礼一一照做,淡黄色的粉末尽数倒入黑乎乎的药汁里,她凑近鼻尖闻了闻,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闻着都泛恶心,她好像知道崔弋又要做什么了。
果然,“给他喝下吧。”
端水的丫鬟出去了,崔弋在施银针,这事还得她自己来,绿礼端起药碗亲自送到周已手边,她没说话,平静的眼神却已经表达了一切。
周已从她手里接过药碗,指尖相触,他身体竟然冷得同冰窖里的冰块似的。
“你要想清楚喝下这药的后果,还记得我之前我说的吗?我给过你选择。”崔弋的声音在不大的内室里响起,语气虽淡,但让人恨得几乎牙痒痒。
“他喝不喝关你什么事!”绿礼忍住想打崔弋的冲动,她手指推推药碗移到他嘴边,嘴角微微抿开一道弧度,“喝。”
周已迎合着她的动作,乖乖将一碗药喝下去。
真麻烦,绿礼长呼一口气,感觉这是来折腾她的,“然后呢?”
“等药效发作。”
“你最好祈祷能成功,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绿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掀了帘子走出去。
内室重新归于安静。
好半天,崔弋问:“值得吗?她连回头都没有。”
“与你无关。”嗓音变得嘶哑粗糙。
周已喉咙迅速滚动几下,脖颈边有青筋浮起,越是烈性的药发作越快,他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烧般,其实药一入口他便感觉到一股灼烧感,刺得他嗓子连声音都不能正常发出。
怕她担心,他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尽力睁开眼睛想牢牢记住她。
“啧,蠢货,你觉得你还能再睁开眼睛吗?”
意识模糊的最后刹那,他听见崔弋一声嘲讽,带着浓浓的讽刺。
不知道,但他会尽力活着。
周已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说过的。
说过什么?哦,想起来了。
她说过,前几天说过。
以后即使不再需要他试药,她依旧愿意来看他。
*
“绿礼,绿礼,小懒虫,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叫不醒呢?”
绿礼听着耳边温柔的人声,她揉揉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从书案抬起头,搭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
她掩住嘴,小声地打了个哈欠。
白曦捏捏她睡红的半边脸,忍不住笑道:“终于肯醒了,再睡下去晚饭都要错过了。”
绿礼脑子仍有些懵,她看了看周围,不是她寝宫,想起来了,皇兄蛊毒发作,她在母后那里等着等着一不小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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