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推开房门时,却看见罗妈妈在俯身贴耳趴在门缝上偷听的身影。
罗妈妈未曾想被她发现,神情有些尴尬,很快清了清喉咙,瞥了一眼房内:“阮公子歇下了?”
云沁回头瞧一眼,点了点头。
罗妈妈的脸色有些不悦,云沁可是她花了重金从牙婆那买来的,本想好好调/教一番,将她打造成楼中绝色花魁,引得男人争相出手,高价竞得,可却被这阮公子一个人承包下了。
他不许云沁去伺候别人也就罢了,自己每回点云沁也只是让她陪陪酒,罗妈妈重金培养的小美人儿,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赚不到银子的罗妈妈如何能满意?
她将云沁拉回自己房里,捏着她的手好声好气道:“沁儿啊,你是个有福气的,被阮公子看上了,可妈妈得提醒你,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这么被动地等着他,总有一天会色衰爱弛。”
她说着打量云沁,灼热的目光注视她:“不若……你去求求阮公子,让他给你赎身呢?”
云沁总这么陪他喝酒能赚到多少银子,只有阮浮舟给她赎身,罗妈妈才能大赚一笔。
云沁闻言,却是避开了眼,淡淡道:“他不会给我赎身的。”
罗妈妈急了:“阮公子如何不会?他可是侯府嫡子,出手大方,自然愿意为你这样的美人儿一掷千金。”
云沁知道罗妈妈的意思,她垂下眸子坦言:“阮公子根本不是爱美色之人,他也根本不喜欢我……”
阮浮舟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淡的,云沁心里清楚,他对自己并不感兴趣。
那样身份尊贵的侯府公子,见过多少闺秀千金,如何会为卑微的自己心动。
“他若是不喜欢你,为何会日日点你作陪?”罗妈妈见云沁糊涂,不由告诉她:“你以为那阮公子面上是个正经的?他也不过是假清高,从前在京城里营造了那么久的才子之名,却连个进士都没考中,旁人谁不笑话质疑呢……”
云沁闻言愣住。
他……是因为秋闱失利才颓废的?
云沁眸色一闪,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次说的话会惹他不悦了。
云沁望着罗妈妈轻视的眼神,忍不住出声维护他:“阮公子的确是有才华的,我看过他的诗文的,的确不同凡响……”
罗妈妈哪里肯信,她点了点这丫头的眉心,漫不经心道:“你懂什么……”
打发走了云沁,罗妈妈下楼招揽生意,看见在柜台前有个等候她许久的熟悉身影。
“林娘子这回又亲自来送货?”罗妈妈笑着过去同她寒暄。
这城东林氏香粉铺子的老板娘林氏和她也算熟人了,她如今回回都在林氏这儿采购姑娘家用的香粉,的确好用又实惠。
林茉笑着点了点头,帮她清点了货物以后,又寒暄了两句,这才开口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我这回来,实不相瞒,是想跟妈妈打听个人的……”
林茉授阮清莞之托,自然要帮她寻那个姑娘,她叙述着阮清莞描绘给她的容貌:“妈妈这会儿可曾有个人,约莫十八九岁,身形娇小,气质柔弱,杏眼柳叶眉,眼下有颗红痣……”
罗妈妈听着听着,一双眉头忽然皱起来。
这、这说的不是云沁吗?
她从牙婆那儿买来云沁之时,确实听说她已经十八九岁,而那娇柔的身形气质,还有杏眼下的红痣,的的确确和云沁一样。
罗妈妈心下一动,问她:“林娘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茉坦白道:“是位朋友的故人,想帮她问问。”
罗妈妈的眼神却躲闪了下,她开这风月楼这么多年,都是从牙婆手中买的孤女,以往也见过有人来她这儿寻亲,可她从不透露分毫。
那些姑娘可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指望着从她们身上狠狠赚一笔,若是被亲人寻到惊动了官府,那她可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罗妈妈想着便摇了摇头,道:“林娘子,抱歉,我们这儿可没你说的这号人。”
阮清莞从寻香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在寺庙用过了斋饭,倒是不用回府再准备晚膳了。
经过前院时,阮清莞看着书房里那通明的灯火,想起寺庙住持对自己透露的话。
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深夜在书房孤灯难眠,静默地看着自己的画像,孤独寂寥无人相伴,而后以自己折寿的代价换取了她的重生?
阮清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很想冲进去问他为什么,可心中却明白,那已经是上一世的轮回转世,如今的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情深的人不会长寿,慧极的人必然受伤,他竟是两样都占全了。
阮清莞叹了口气,转过身回到后院栖霞居。
却没想到,后院还有个人正等着她。
“娘,你怎么来了?”
阮清莞惊讶,母亲怎会突然造访,虽然婚后阮母也来景府看望过她几次,可从来都是递了帖子才会来的,这么突然却是头一遭。
阮夫人坐在玫瑰椅上,抹着帕子垂泪,一身哀绝伤感的模样。
“你那哥哥自从秋闱失利以后,日日消沉醉酒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跑到青楼里去放纵堕落,夜夜不归家……你说说,这像话吗……”
阮夫人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连忙用帕子捂住了脸,她不明白,自己抱着期盼长大的儿子,怎会变成了这样……
家中那个丈夫更是失望透顶,日日在府中骂儿子不求上进,败坏阮家门风,阮夫人为他们这对父子伤透了脑筋,实在忍不住,才跑来女儿这里诉诉苦了。
阮清莞听到母亲的话,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哥哥名落孙山后,便夜夜流连欢场赌坊这种地方,和家中亲人的感情更是破裂到极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阮清莞知道,如今父母都被他伤透了心,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只好安慰母亲:“娘,哥哥寒窗苦读十年,承受不住打击是正常的,您别太担心了。”
“过两日,我亲自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兴许能劝他一两句。”
阮夫人听见女儿这么说,心中才稍稍宽慰了几分,女儿自小和哥哥亲近,她的话兴许哥哥能听进去。
见母亲神色好了点,阮清莞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娘,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也不方便,不若便歇在府上吧。”
她说着便换来竹苓,让她给母亲收拾客房出来。
阮母这才想起了什么,四处望了望这空荡荡的屋子,疑问道:“怎么,将军晚上不宿在你这儿吗?”
这么晚了男人都不在房里,若不是知道景府没有通房妾室,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个小妖精勾住了。
阮清莞听见母亲的质疑,面色滞了滞,她随口回答道:“将军公务忙,晚上歇在前院。”
阮母却半信半疑,卧房里那张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且这房里也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分明就是长久不住在这栖霞居的。
她板起一张脸,不理会女儿的话,反而叫来了竹苓,严肃问道:“竹苓你老实说,你们家将军每天晚上都宿在哪儿?”
竹苓心惊肉跳,看着阮母沉重的面色,又瞥了眼夫人的脸,终是没敢撒谎,老老实实磕巴道:“将、将军……自从回京以来,就一直宿在前院……”
“什么?”阮母眉头皱得老高,一下子站起了身。
从边境回来都这么久了都还宿在前院,夫妻俩一直未曾同房。
阮母低头紧盯着女儿的脸,面色凝重:“莞儿,你跟娘说实话,你们不会成婚到现在还未圆房吧?”
第33章 回房 我就要你。
阮夫人知道女儿当初嫁到将军府并非心中所愿, 景翊也并不是她心中所悦之人,可她总以为,女儿嫁过来做将军夫人已经五年有余, 再陌生的夫妻这么久也该磨合出感情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两人竟是至今还分房睡!
阮夫人一时气急攻心, 站起身指着女儿的鼻子质问道:“你、你跟娘说实话……你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娘!”阮清莞看母亲一脸气极呼吸不畅,连忙上前搀扶,低头小声回答道:“我跟将军……圆、圆了的……”
上一世的那场新婚之夜,虽然是很不美好的回忆, 可两人怎么说也是有过肌肤相亲的尝试的, 算起来应该算圆房了吧?
阮清莞提及此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即使眼前是自己最亲近的母亲,可说起这种私房事, 仍是不由得羞赧垂眸。
阮夫人却冷眼瞧着她, 颇有些不大信的样子,转而侧过头去看竹苓:“竹苓, 你说,你们家主子有没有圆过房?”
突然又被点名的竹苓连忙抬起头, 看着阮夫人严肃的面容, 迟疑了番后点了点头:“夫人和将军……的确是圆过房的。”
五年前新婚的第二日,她去给将军和夫人收拾床铺的时候, 看到了那沾了血的元帕, 想来自然是有过夫妻之实的。
阮夫人便不理解了, 问道:“既然已经圆了房,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为何还要分房居住?”
阮清莞脑袋低垂, 小声辩解:“都说了是因为将军公务繁忙……才宿在书房的。”
阮夫人不搭理她,女儿这样说话分明是心虚,哪有夫妻会忙到日日分房不见的。她再次转头看向竹苓。
竹苓犹豫了下,这才慢吞吞地说出实话:“将军……自从回京以来便一直宿在书房……两人几乎是成亲后就没有再同房过了……”
“什么?”阮夫人睁大了眼睛,心中惊讶极了,他们二人都已经成婚五年了,居然只有新婚之夜的那次同房?
“莞儿,你们到底是为何?”阮夫人紧盯着她。
难怪她的女儿嫁过来五年了肚子都没动静,就这样的夫妻生活她如何能怀得上孩子?
阮清莞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头胡乱绞着衣服,小声解释道:“将军婚后没多久就去边关了,我们也没有机会同、同……”
她始终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儿。
阮夫人冷淡打断他:“那如今他已经回京大半年了,为何还是宿在前院?”
这下,阮清莞倒是无言以对了,她低头沉默半晌,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阮夫人见她跟个缩脖鹌鹑似的,不由挑起了眉:“怎么,是他不愿碰你?”
阮清莞摇摇头,说了实话:“是我不让他进房……”
“你?!”阮夫人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竟是没想到都是女儿在把人往外推。
哪有当家夫人五年不让自己的丈夫进房同寝的?也亏得是她嫁的夫君脾气好,没有同她闹和离。
阮夫人这下彻底生气了,坐下来对着女儿唉声叹气:“莞儿,娘真是把你惯坏了,让你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女儿这将军夫人的身份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求不来的,她居然还把人往外推,也不怕男人在外有了别的女人。
“你现在就去前院,把将军请回来。”阮夫人说着便对女儿下令。
“现在?”阮清莞惊讶地抬起眸子,望了眼外头的天色,迟疑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何况将军在书房还有政事处理……”
“已经晚了五年了,不能再迟一天。”阮夫人最是清楚女儿的个性,知道她眼下又是在找借口拖延,丝毫不给她留面子:“竹苓,你和夫人一起去,帮将军将书房里的公务搬回正房。”
“娘!”阮清莞见母亲这回是来着的,不由得慌乱了。
赐她娇(重生)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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