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文珠起身时,廖化昌已去上朝了,她身劳体乏,睡眠深沉,竟然不知廖化昌何时离去的。郭妈妈服侍文珠梳洗,而后去见公婆。按照他们乡里的规矩,进门第一日的饭食要新妇亲做,可文珠毕竟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看她那样子就不像能做活计的,而廖府内有下人伺候着,似乎也没什么活计可做。廖父廖母入乡随俗,一早便吩咐备好了菜肴,与文珠十分亲热。
文珠亦不能闲着,饭后在廖府内走了一圈,这里比不得从前的加府气派,整个院子不过是她家一半大,但也因此更有小家温馨之感。文珠想道,人不多最好,总不会像从前家里几个姨娘争风吃醋,院子再多,人情冷漠,又有什么趣味?
她一路走来,发现奴仆皆调教得恭顺有礼,细打听,原来是安郅侯从侯府中拨来的。文珠暗叹,安郅侯对官人如此看重,自己也要多与侯府郡主走动,方不失礼。
她虽是妾室庶出,毕竟也是在声名显赫的加府长大的,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又对京中诸事十分熟悉,管理这小小的廖府游刃有余。公婆初时还以为这媳妇中看必不中用,后来才知文珠能干,便把掌家之权渐渐交给文珠,自己每日出府游玩看戏,乐得清闲。文珠财力雄厚,性情温和,心细如发,后来又知她有一个在公主兼世子妃的姐姐,有这层关系在,日后必对儿子仕途有所增益,逢人便夸奖媳妇好。
二姨等人在廖府住了十来天,便回老家去了,一行人带回文珠赐的各种奇宝,邻人见了都瞠目咋舌,慨叹廖家祖宗有灵,得此佳缘。廖家近亲远亲皆来相附,投名递帖,托关系也想进京,廖家也算有些见识了,财礼可纳,名帖不受,来者也是无法。乡人家家户户始重读书,集资赴临镇请来老举子讲学,重盖学堂,农闲之余教育子孙。
乡风因廖状元而改,又将是一段佳话,但此话与本书无关,暂不再提。
且说宫中合锦自打别了文珠,自己嫁期也近,对宫中诸人颇为不舍,总想着多看看太后、芳佩和陈琅,可宫中规矩不比其他,怎会让她如文珠一般潇洒自由?太后派来两名老姑姑住进琼熙宫中,日夜督导合锦修习女训,为其演礼,传授秘事。合锦起初觉得新鲜,但也禁不住每日如此,不仅自己出不了宫,芳佩和陈琅也不得随意到自己这里来了,说不能冲撞喜神,不然,轻则夫妻不和,重则无花无果。
合锦暗自无奈,这喜神冲与不冲,不是一个样吗?她本就不指望和陈乐都琴瑟和鸣,说到开花结果,更是让人头疼。
脑海中浮现出四皇子于东墙外的那半张侧脸,一会儿,这脸又渐渐变成陈乐都的,她只觉一阵从头到脚的恶心。
无聊过了几日,突然传来淑妃有孕的消息,陈琅不顾禁令,欢天喜地地跑来向合锦诉说此喜事。她是真把淑妃当作自己生母一般看待,所以着实为她高兴。淑妃盛宠却无子,一直是她的心病,现在可好,这块沉疴即将痊愈。陛下也是喜不自胜,为了庆祝,特意罢朝一天,一整日都在陪伴淑妃。
陈琅没处可去,又不想去芳佩那里见到陈乐祺,索性便往琼熙宫来,却不想又被两位姑姑拦在宫外。
见她们不让自己入内,陈琅杏眼一瞪,道:“我这是给锦公主传我母妃喜讯,喜上加喜,怎么说我冲撞喜神?我还说你们冲撞了我母妃的喜神呢!”
两位姑姑见她乱扣帽子,吓得连连摆手:“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啊!”接着便是如此这般的一番说讲,什么天地五行,什么子丑寅卯,说得陈琅头疼不已,败下阵来:“我算是怕了你们!我走还不行吗!”但她岂是好惹的?又站在宫门口,远远看着合锦,生怕她听不清楚似的,夸张地扯脖子大声嚷道:“锦公主——你宫里两门神把着——我进不来啊——你好好珍重啊——我回母——妃——那——里——了——”
陈琅这一嗓子喊得周围人都凑了过来,两位姑姑面色尴尬,又怕真的得罪了她,淑妃新孕,正在盛宠,是不好惹的,只能恭敬地把她请走。
合锦被她夸张的举动逗得乐不可支,看着两位姑姑送菩萨一般的模样,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见好就收,陈琅会意地咬唇一笑,便离开了。
无论是日常教习的枯燥,还是陈琅时而出现的玩闹,日子总有尽头。
七月十日已迫在眉睫了。
第四十八章 残绣囊上蕊,合婚掌中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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