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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_分节阅读_171

    表哥见我多妩媚 作者:伊人睽睽

    在与妹妹多年斗智斗勇的经验中,闻姝早不指望妹妹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她对妹妹的要求,仅仅是稍微能撑一两个回合,勉强自保就行了。

    日子便这样过去。

    闻蝉在姊姊的耳提面命下接触庞大无比的武学体系,她依然不能成为足够悍然、万物不催的强者,然她正在进步。她思索自己的心,寻找前行的方向。她手中一柄长剑,已经舞得像个样子;当陪练护卫与她对打时,她起码能格挡一二,而不是扭头就跑。

    她能拉开拉大长弓,射出箭去;她也能骑在马上玩弩……

    她再不要是以前那个娇娇弱弱、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儿了。

    这年冬天,宁王妃平安生产,产下一女。

    冬雪飘纷的时候,宁王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女儿软糯地睡在他的怀抱中,让这个性情一直有点古怪的公子,胳膊微微发抖。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儿,当小孩儿在他怀中眨着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

    刹那间,少时无人问津的生活,母亲的凄苦,父皇的冷漠。长安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平陵百姓们的依附……从北到南,从西往东,徐风吹过,万点雪粒如撒,飞在园中。站在雪中的青年人热泪盈眶,忽感到一切磨难都不再辛苦,都是有意义的。

    悠久岁月变得遥远,当他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低头看自己女儿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染听了府上老人的话,没有立刻为女儿取大名,怕名字尊贵,女儿压不住。他给女儿取了“阿糯”的小名,闻姝觉得有点软,皱了下眉。然她看着夫君抱着襁褓,妹妹好奇趴在一边的样子……她目中露出温意,视线一会儿望着夫君和孩子,一会儿望着妹妹。

    阿糯,这么软的名字。

    但是闻姝又想:恐天下父母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千宠百宠。口上说得再厉害,也忍不住把孩子宠得没边。似乎去疼爱自己的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一样。

    就像她妹妹闻蝉。

    当年父母从边关回来,忽然抱回来一个小婴儿,她和大兄都多么吃惊。父母在边关待了一年,回来后性格大转,不光两人和好,还对新生的小女儿宠爱无比。

    闻姝也想要个妹妹这样的女儿。又柔软又乖巧,还很聪明,还有点小性子,还会看人眼色……阿父阿母虽然那么宠小蝉,却是真的把小蝉教得非常不错,惹人喜欢。希望阿糯长大后,也能够像妹妹这样惹人怜爱。

    这一年的冬天,宁王夫妻只给京中去了信,并没有回长安,闻蝉自然也没有走。当小女儿出生的消息传回长安后,无论是宫中还是曲周侯府,都送来了许多车的贺礼。

    宁王府今年冬天,格外的温馨。主人家新添了女儿,欢喜无比;仆从们服侍时也面上带笑,感受到了主人翁的好心情。

    除夕的时候,闻姝已经过了月子,能够下地走动。她安排着府上过年事宜,等忙得差不多时,去房中看到夫君在逗弄小女儿。父女二人待在屋中一下午,小女儿尚在睡觉,也不知道那个父亲是多好的耐心,竟然就这么坐了一下午也不烦躁。且看情形,若自己不来寻人,张染还能继续看女儿的睡颜看到天荒地老去。

    闻姝好笑:“你不守岁了?对了,你看到小蝉了吗?”

    张染答:“小蝉下午时跟我一起在这边,之后就走了。她小孩子家家坐不住,不知道又跑哪里玩去了。”不以为然道,“让人去找吧。”

    闻姝想了想,忧心,“最近小蝉好安静……是不是我们都顾着阿糯,忽视了小蝉,让小蝉不开心了?还有侍女们都紧着阿糯这边,小蝉身边的侍女,会不会人手不够?”

    张染:“……”他忍俊不禁地回头,似笑非笑,“我说你把小蝉当女儿养,你还真把她当女儿养啊?小蝉怎么会跟阿糯吃醋?这样吧,既然你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吧。”

    夫妻二人,抱起襁褓中的女儿,出了门。屋外大雪茫茫,天地阒寂。张染怀中抱着孩子,闻姝则自然地从侍女手中拿过伞,撑了起来。她细心地为夫君与女儿整理衣襟,不让风雪吹着他们。夫妻二人一撑伞、一抱孩儿,步下台阶,走入了飘扬大雪中。

    他们在梅园中见到久寻不见的闻蝉。

    闻蝉手中一柄寒光剑,着绯红裙衫,长裙曳地。她在漫雪中,在红梅影照下,红衣乌发,双眸闭垂,正在翩然起舞。大雪中,少女轻盈舞剑,闭目的专注模样,让一园子的梅花为之绽放。

    她在雪中跳舞。

    不为人所动的模样,自我自由不去讨好人的样子,乃是最让人心悸的。

    夫妻三人站在雪梅中观望,闻姝忽然想起来,“……我记得阿母跟我说过,去年的上元节大雪,她与阿父从外回来,便看到小蝉在舞剑……是这样吗?”

    张染淡声:“你记错了。你阿母说的,是还有个人陪着她。”

    夫妻静默,望着雪中的红衣女郎。

    飞雪围着她,落在她发上眉梢肩头,再在风中向上席卷,在黑色天穹中跳跃。飞雪穿山越岭,在天地间飘纷。它们浩浩荡荡,不知疲倦,不受羁绊。它们越过数不清的城池,攀爬过无数的山峰,路过多少的河川……它们飘荡着,轻轻盈盈,在会稽城郡中浩然落下。

    少年郎君站在山头,沉目看着雪夜中静寂的城池。他拂过面上的雪花,望了许久,才道,“雪下得真及时。”

    有这场雪在,从徐州来的匪贼们,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郎君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李三郎笑道,“阿兄你还在这里?除夕之夜,不回家守岁么?伯母刚遇到我,就怕你忘了,专门让我来喊你。总不能为了打仗,年都不过了吧?”

    少年笑了笑,“哦,不是为了打仗。只是下雪了,忽然想到一个人。”

    想到一个总和他在雪中结缘的人。

    千山万水,他站在山头,一时有去往长安看望她的冲动——哪怕只能在窗外悄悄看一眼,次日便要离开。

    ☆、92|9.0.1

    下雪后,围攻会稽的匪贼们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雪下得太大,会稽郡城过年气氛浓郁,城楼上驻守的将士们都换了一拨。匪贼们遇上大雪封路,进退皆变得极为不方便。郑山王过分相信自我,一心想趁李郡守不在的时候拿下会稽,要这个郡城变成第二个徐州——脱离朝廷,只听自己的话。然没想到李家数百年镇守会稽,底蕴深厚,他们打仗打了大半年,虽有得有失,但总体上仍让人憋屈。

    然正因为也拿下了周边一些小城小村,郑山王的野心没有完全压下去。他依然壮志熊熊,觉得拿下会稽的大业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这伙人再努力一把就行。

    周边雪山小村,郑山王的人不得不在这里驻扎。郑山王等老大享着暖和的炭火,但大部分手下,都只能哆哆嗦嗦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生火取暖。郑山王雄心壮志不可消,这帮弟兄们被寒冷所困,心里却有点儿憋屈。

    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弟兄们,聊着会稽——

    “是李家带私兵跟咱们打!呸,明明跟以前说的不一样!大王说朝廷不给兵马,会稽很好攻。我看一点都不好攻!这都快一年了,要不是咱们后面有徐州,我看拿下会稽,可真悬。”

    “李家这么厉害?”

    “别长他人志气!咱们大王以前打下徐州的时候,不也这样吗?那帮贵族子弟就是一开始眼高于顶,拼持久性,他们哪里比得上咱们!”

    “听说打仗的,是李家那些小辈……一群小孩子也放出来打仗,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听说‘李信’了吗?”

    一人提起这个人,一屋子人,都有短暂的接不上话。火焰荜拨,照着他们的脸。而提起这个名字,众人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恐慌感。这半年来,大部分人都是跟李信带的兵在周旋。少年郎君那种冷厉之风、诡谲之势,带给了他们不少压力。几乎每队与李信碰上的,都损失惨重。

    “听说那是混混出身啊……怎么就和李家混一起去了……”

    众人嘟囔着,却也有几人眼色古怪。等同伙们睡下后,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乃是昔日在会稽跟随李信的混混们。他们说着“阿信怎么成李家郎君了”“阿信这么厉害我咋觉得郑山王不是他对手呢”。

    再有一人摆了摆手,“你们也别把阿信看得太重。郑山王不是还没败吗?”

    另一人忍不住道,“但我怎么觉得以信哥那蔫坏的脾气,他在耍着大王玩?你们说他在图谋什么?我可不相信信哥无欲无求啊。”

    几人讨论了一番,百思不解,便各自散去。却仍有几人听着同伴的话后,目色闪烁,有退去之意。大雪封山,肚中饥饿,郑山王一直鼓励他们加把劲,可是当对方是他们昔日跟随的少年时,他们仍然心里没底。

    总觉得前途暗淡,看不到出路。

    总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熬不到春天就要冻死了……

    趋利避害之本能,让这几个人连夜收拾包袱,偷偷摸摸地离开大部队,去投靠会稽。第二日,郑山王大怒,要派人去追杀,要杀了那几个人泄愤。被军师阻拦后,郑山王只好忍着火气,封锁了逃兵的事,好不引起众人的恐慌。

    然世上有无法阻隔的墙。当有一人逃脱,便有更多人心里不安着,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了……

    李信用他昔日的名望,在郑大王的匪贼队中,破开了一道口。

    “他们昔日皆是我的同伴,本就有些高估我,觉得我无所不能。半年来,我特意在打仗中,把名号撒得到处都是,就是要他们知道对面的人是我,”面对有郎君质疑自己太过目中无人的作风,面对三堂会审,李信丝毫不惧,还看着被他说得张口结舌的郎君,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到哪里都说什么‘李信在此’?这有什么意义?”

    他笑起来,那股子坏蛋味道,让被推出来质疑的这位郎君愤愤不平地坐下去。

    他们都想到:哦,混混出身。李二郎还真是不讲究,丝毫不掩饰他出身。本来李家这么大,除了本家,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李二郎是从混混里走出来的。换个其他认回来的郎君,还不得藏着掖着啊?就李二郎作风独特,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出身不好了。他还利用他的出身给郑山王挖坑……

    一长辈开口,“阿信继续说。”

    “匪贼造反,总是有点儿拼运气的意思,”营帐中,外头落雪纷纷,屋中郎君们围案而坐,看少年郎君坐于中庭,手指帛画中几处攻略地势。他并不在意之前受到的诘难,仍侃侃而谈,“徐州之前州郡官员太顾着自己,对郑山王来说太弱,郑山王低看了贵族势力。他身边的军师顶多也就是认识两个字的生不投卷,不入世家走一趟,便永远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世家中人人读书有学识有眼界,郑山王与他的谋士看不到的东西,在这边,想来在座都清楚的很。例如,郑山王等人,连雪灾前后事宜,到目前来看,都没有意识到会带给他们的严重性。”

    “不过也正是他们认识不到这种后果,才敢拼敢杀。我们这方畏手畏脚,倒也给了他们不少方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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