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荒 作者:朱颜珏

    春阳谷涧，与这春阳洞天的冰川地形完全不一样，且不说此处四季如春，百兽欢快奔跑，就那一天从深谷中流出来的溪流，都是泛着白色的朦胧混沌光芒。

    远远的，燕问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清香，这股清香，便是从这溪流中传出来的。燕问也愣在了冰川顶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条河流，竟然发出了淡淡的清香，他从没有想过有河流能像香水一个样……

    燕问发出一声长啸，随后缓缓的下了冰山，随后从那春阳谷涧顺流而下。

    躺在了河流中，顿觉感受到了被一种灵气抚摸的感觉，燕问舒爽的呻吟了一声，在河流中，他感觉到了庞大的仙气，所以，他直接蜕去了全身衣衫，躺在了这溪流中。

    顺流而去，燕问让全身放松，身体内的仙气不停的转换，最后，终于将所有的灵气蜕变成为仙气，全身上下，莫不是一种仙人感觉。

    他神识收入脑海，魂魄不停的极速运转，只为了能够疱解这仙气中的神奇之处。

    燕问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浪花，他的眸子中，却是各色各样的符文。仙气之中，蕴藏了很独特的法则，燕问疱解得差不多后，发现自己那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生过变化的道法，在道法之中，竟然有着燕问昔日见过的好多道法法则。他顿时间高兴，自然是如饥似渴，好比一头饿了很久突然间见到绵羊的凶狼。

    燕问见自己体内的阴阳道法和雷霆道法稍有变化，特别是那阴阳道法很是变化很大，这仙气之中，蕴藏的可都是来往春阳洞天的绝代强者的法则啊，现在全部呈现在了燕问的脑海中，不得不说这样的机缘，实在让燕问惊喜，莫说这力量，就算是普通的一个道法，现在在燕问看来，也都是他的养料，他身体虽说是过了过来，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的灵魂有缺，所以，他还拥有部分道果皇的神通，对这么多**则，他可不想浪费掉，到手的肥肉，怎不吃么？

    燕问陷入了深深地修炼之中，几近于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着光芒，贪婪如饕餮的吞食撕扯这溪流中饱含的仙气的神异。

    这条山涧通往了一个湖泊，那个湖泊，透着神秘的光，燕问来到此处，也被从修炼的程度里醒来，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眼前一切可以说都是陌生的。

    可是，陌生之中，却又是未知的新事物，让他不免有些期待，满怀好奇。燕问随波逐流，最终来到了这春阳谷涧的最深处，与燕问初次见到的草湖有些相似。

    说起七大湖泊，莫不是一方**的湖泊世界，布局与草湖类似，只不过岛屹上各有不同，神秘度也不同，若说神秘度最低的，似乎便是草湖一派，草湖的地方比较偏僻，与其他湖泊比较起来，无异于穷乡僻壤。可是，偏偏这样的草湖一派，却是一个人或是两个人，便足以支撑着这云湖仙宗在天宇修士界屹立不倒了。

    燕问仅仅是一眨眼，突然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己手指上的须弥戒，突然间被迫一点点的脱落，他甚至感觉到有一个人将他的手抓住，不停的扳动手指，取走须弥戒。

    燕问只手已经行动不便，现在更是无能为力，化出来仙气还来不及阻止这股力量，这股力量便已经成功的取走了他的须弥戒。

    燕问看着渐渐远去的口粮，心痛不已啊。就在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的竟然开始呱呱直叫，燕问忍不住，只好手指一点，朝着湖水中点去，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他，竟然看到了一条神鱼冲天在白雾之中，透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作为一个求食若渴的人，见到这东西，顿时间在脑海中浮想出了一条条美味的烤鱼……

    所以，燕问脚下发力开始抓鱼了，可惜的是，半时辰后，他艰难的爬上了唯一的一个小岛上，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手，别说抓鱼了，就连鱼影子都没有见到。

    燕问只好用小岛上仅有的一些树的树根当食物给吃了，虽说苦涩难嚼，但是至少能够暂时的解除饥饿带来的痛苦。

    可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几天？这小岛上的树木也是有限的，树根嚼完了，树皮也啃得差不多了，燕问感觉自己都可以当树苗了。

    就这样，一年时间匆匆过去，一头长发已经不再飘逸，他的瞳孔中，充满了野性，如同狼一般……他的修为也是迅速的增长着，这儿毕竟是春阳洞天，再怎么薄弱，也胜过那福地很多个倍。

    燕问的修为，在一年前就已经达到了葬花境二重天，而这个时候，赫然已经是葬花境四重天修为了。

    这葬花境每一步都是一次巨大的蜕变，燕问进入到了葬花境中期之后，突然发现，那梦里的花树开始了凋零，花落花飞花满天，燕问心中有了各种长眠悱恻，他开始如同野兽一般，陷入了入定式的“休眠”……

    他的仙体越来越奇特，他可以感觉到一股充沛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体内的仙气缓缓的自行运转，他只需要每天去寻找足够多的食物，他自身的修为却是每日一个变化，虽说不是很明显，可是燕问却可以感觉得出，他不停的解析那仙气，一步步钻研下去，他的阴阳道法竟是越发的强大，渐渐的凸现出了一股阴阳之气，这是轮回道法和强大的雷霆道法相互缠绕的结果，一阴一阳，一刚一柔，阴阳结合，刚柔并济，燕问的修为简直就是在坐火箭。

    为了生存，燕问不得不将春阳洞天没一个地方都跑遍，囤积食物，以备不时之需，终于，在春阳谷涧里，他的速度已经可以追寻普通的野兽，打来烧煮吃倒是让燕问好一阵兴奋，可是，他经历了两年时间的饥饿的折磨，这一次，他可学乖了，开始了将这些荒兽给圈养起来，让他们不停的为自己服务……就这样，燕问竟然在这儿真的呆到了第三年……

    第四年里，燕问在这春阳洞天之中寻找到了另外几处可以修炼的仙地，在这片荒无人烟，冰川一片，只有他一个活人的天地间，燕问可谓是将自己的道与法，施展到了极速，不要命的来锻造自己的神通，更是与很多强大的只知道暴力出手的凶兽对练过，可以说那些凶兽最后的下场可不怎么好，不是被燕问烤了就是被他煮了，反正最后在燕问的腹中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排泄了出去……

    寻找到了可以修行的地方，燕问前往，也呆在了那儿，将树木荆棘劈斩用来当做建盖房屋的材料，慢慢的，燕问将每一个好地方都给留下了印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让他补给的“加油站”……

    第五年，燕问突破葬花境中期到后期的时间相比较下来，也是格外的长。第五年，几乎一整年，燕问都不休息的进行闭关，可是到了第六年伊始，还是不见他出关，依旧在突破那葬花境第六重天……

    第六重天到第七重天可以说是一个不弱于阗嵊境到葬花境的大境界的突破，对于燕问来说，这无外乎就是最大的考验，进入到梦中，本来已经可以当做家常便饭了，可是这一次不同……隐隐间，是燕问最难渡过的一道梦魇……

    燕问处在梦中，不能自拔，这一次出现的梦，竟然是他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是平凡的世界，他有自己的家庭，他有一双健在的父母，他处在那个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里，每天都在为着生活而奔波着，可是回到家中，便会得到应有的温暖，父母双双投射过来的问候，妻子贤惠的慰藉，可以说，他生命中，有月臻，有父母，有亲朋好友便已经足够了。

    而这一刻，燕问站在了这大都市的人群里，忽然间叹了一口气。

    “唉……为何不离开？”

    “为何要离开？”他问了一句，随后又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没有人关注他。他这一天回到家中，看着月臻，月臻温柔的将他的领带解下，放在了沙发上，随后，开始了他们幸福的晚餐……

    这个时候，燕问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他慢慢的吞咽下一口白米饭，随后吃了一块月臻夹到他碗里的肉，自顾自的咀嚼着，渐渐的，那滴泪水，直接落在了饭碗里，似乎一滴水，落在池塘中，一声清脆声传来，荡起了微微的涟漪。可是，却没有人发现，就连坐在他对面的月臻也没有发现……更没有听见。

    燕问摇了摇头，最后吞下了那块肉，问了一句：“我为何不离开？留恋么？这只不过是梦里香，可是，却让我体味到了前世的生活……”“就算是醉人的梦，我也希望，在我的梦里，填满着你们的身影……就算是醉人的梦，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我的身旁……”

    燕问说道，轻轻的拉开了椅子……缓缓的，走到了那如同定格了的人儿面前，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人儿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却开口温柔的问着燕问：“亲爱的，你怎么了？今天你怪怪的……”

    燕问心中泣不成声，口中却说道：“没事，今天我看透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亲爱的你说出来吧，说不定月儿可以帮你……”月臻抱起了燕问的头，轻轻的挑起了燕问的那两根长长的刘海，眼里的温柔，就像是可以融化所有一切烦忧……燕问似乎在摇头，他也像是在点头……他心中还矛盾着，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月儿，若是这是一场梦，你愿意醒来么？”

    “怎么可能，梦里那有这样的感觉，月儿从小到大做过很多梦，有美梦，有噩梦，也有平淡无奇的梦，可是，和这生活比较起来，我发现，我本生就是梦，一个别人编制出来的梦，美丽到了极致。所以说，若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梦，那我要它永远不要醒来，因为一旦醒来，自己的梦就会化为乌有，最后的自己，兴许一无所有，连梦都没有……”

    月臻的话，让燕问脸色一暗，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随后，低下头，看着月臻，轻轻的捧起了她的倾城倾国的脸蛋，轻轻的吻了上去……这一吻，似乎到了天荒，这一吻，似乎让日月阔踏，这一吻，让燕问，再次跌入了深渊。

    他不愿意醒来，继续生活在梦中，渐渐的，他们面对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先是燕问被所在企业直接解雇，停职了之后的燕问，开始变得颓废，他花天酒地，接着纸醉金迷来迷失自己，让自己生活在了没有光明的日子里。

    燕问不知道年月，他只知道，他忽然间，有些怕上了这个世界，是一个让他讨厌的世界……

    可是，再怎么样，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也不会带入到家庭中，他父母在不久后相继去世，对他的打击格外的大，可是，第二年，他妻子月臻怀孕，他喜当爹，又再一次振作了起来，打起精神，面试几家公司，最后被一个著名企业给聘用，本来想着施展拳脚的时候到了，开始不停的努力工作，仅仅用了一个月，便被升迁多次。

    燕问可谓是春风得意了，可是，偏偏噩耗才刚刚降临……

    第八个月，月臻难产，生下了女婴之后便死了，顿时间燕问的生活一片黑暗，他最重要的人纷纷消失，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被黑暗吞噬着，被各种负面影响着，可是，就在他抱住了那个女婴之时，他看着非常可爱的女儿，忽然间心中所有的悲痛绝望，都在这一刻被他深深的隐藏，他继续着他的生活，他还不能离开……是的，他对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但是多有一份责任，这一份责任，是他之前留恋世界的产物，是他与他重要人的延续。

    一瞬即逝，燕问成为了富翁，可是，这一生，陪伴他的就只有了一个女人，是他的女儿，他看着那长的和月臻一模一样的女儿，心中那本来应该消失匿迹的留恋，突然间再一次从心中冒出来，生根发芽。

    “我在想什么呢？若是女儿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要干着急了……”燕问坐在了夕阳下的椅子上，脸上被夕阳照的通红燕问看着夕阳，渐渐的，沉沉睡去……

    这一次的睡眠，格外的长，燕问梦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一生命运坎坷，与天道争锋，机缘落在身上，可是危机却也时刻相伴相随，那个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修炼，或者说，只执着一件事情，他不想自己重要的人失去……

    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恋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师尊，还有……

    那是一个残酷到了极点的世界，就算是修士界的生活，也是那样的充满了风险，没有绝对的公平性可言……紧接着，他又梦到了自己，梦到了自己的一生，从出生得到父母的疼惜，最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就业，就业之后与月臻相遇，相知相守，后来双亲去世，白发苍苍的他们同葬一穴，后来月臻难产死去，他为了月儿与他的结果，继续存活，经年以后，他已花甲之年，眼看日暮西山，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者说，无论是那一个自己，都没有真正的认清自己。

    燕问悠悠转醒，身旁坐着一直猫咪，轻轻的舔着他的手背，他见夕阳下，走来了一道倩影……那是多么熟悉的影子啊……

    他经不住呢喃了一句：“月儿？”

    “爸爸，你又在想念妈妈了么？”这时候，他女儿轻轻的问道，声音与他印象中的月儿的一模一样。

    燕问站起身，苦涩一笑，“这么多年了啊，你也长大成人了……爸爸也就放心啦……”

    “爸爸，你说过，当我想起妈妈的时候，就用镜子看着镜子里的人，就可以和妈妈对话了，那么，爸爸想念妈妈了，你就看看我，就当是妈妈来看你来了就行了啊……”

    燕问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了落下去的太阳，他说了一句：“或许，就算是到闭眼的那一天，我也不愿意醒来，无论是留恋不舍，还是牵挂着，这世界，真的给了我希望……给了我许多……可是……可是……”

    燕问眸子越来越亮，看了看女儿，笑了笑，眼睛里，似乎是在告别，他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就让这一切，圆满的结束，让后……让我坠入到无边的痛楚，接受这修士界的残酷，无论是多么的血腥，我燕问，都义无反顾……”

    如同迎来了一道光芒……

    第七年……结束！

    这一年，春阳洞天冰雪封天，天地间被冻结成了晶莹一片……而闭关的人，终于从梦里走了出来……缓缓的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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