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王妃 作者:顾慕
慕王妃言语客气,却又都不是虚词,每一句都似意有所指,两个都是聪明人,说话不必太过透彻,点到为止还能圆融相处。濯盈含笑点了下头,既然慕王妃坚持,这一声“姐姐”她便也就生受了,继而笑道:“我离京多年,在规矩礼节上很是生疏,我又实在是个笨人,幼时嫡母也曾派嬷嬷教我,只可惜学了多时也未将这些规矩练得纯熟,慕王妃身边若是有得闲的姐姐嬷嬷,我便厚着脸皮跟慕王妃讨一个来,劳嬷嬷再教一教我。”
她言语诚恳,像是就真的只是想讨个嬷嬷教她规矩一般,她懂得示弱,在慕王府上,有一两双眼睛盯着她很是寻常,与其被人暗中监视,倒不如她大大方方的让谢琳琅安排个人进她房里来。她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尴尬,她现今理应在西北流放,而此时骤然还京,在身份上说不过去,只要她父亲一日没有平反,她就要一直顶着犯官之女的名头。说起来倒也好笑,温太傅活着时她没借着力,死了却要拖着她一起倒霉。
夏日的夜晚,虫鸣唧唧,草窠里头的一株草叶子上停了一只萤,尾翼熠燿明灭,鼓翅慢慢飞起来,度高阁而去,不见了那点光影。
谢琳琅将目光从那只流萤身上收回来,伸手比了比,请她进屋去,命人搬了椅子来,又亲自到桌前沏茶,细白的瓷碗里注入茶汤,往她面前推了推,方才含笑道:“姐姐喜欢品茶么?品茶令人心静,其实想开了,世间的道理都是一个样儿,老天爷清楚明白着呢,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早就定好了,就如这大周的江山,多少人费尽心思,争得头破血流,不是也什么都没落下么?”茶气氤氲,谢琳琅轻轻抿了一口,话锋一转,才接上她的话茬,笑道:“我们府上别的没有,院子却是不少,姐姐若不嫌简陋就住杏林后头的东景阁罢,那里地势稍高,凉风习习,夏日里住最是舒坦。姐姐是贵客,嬷嬷丫头子的配额都是有定规的,姐姐要一个嬷嬷去,岂不是委屈了姐姐么?我一会儿会跟苏管事说,让他调过去十六个粗使丫头,四个大丫头,还有两个嬷嬷,自此她们都奉姐姐为主子,若是有谁敢怠慢或者不守规矩,姐姐只管罚,不用支会我。”
濯盈脸上有些发热,这些世家贵女的作派她也曾见识过,行事大方磊落,她家其实也算高门了,可是在教上养却不知差了多少,她的嫡姐与这些贵女也是完全不能相比,她菀然一笑道:“慕王妃思虑周全,是我见识短,倒叫慕王妃见笑了。”说着又捧起茶盏呷了一口,抿唇笑道:“慕王妃果然聪慧,随手沏的茶也齿颊留香,让人难忘。也难怪慕王妃说品茶令人心静,可惜我粗陋,没有这番心得。”
谢琳琅突然就想长长的叹口气,她原本想着大局定下来后就在王府里好生作养,如今看来倒是不能了。天色已然尽黑,她打起精神,笑道:“姐姐是有大功劳的,四皇兄与王爷都铭记在心,此番若不是姐姐冒死从西北还京带了消息来,王爷也难与四皇兄联络得上。”谢琳琅难免心中嗟叹,四皇兄将如此重要之事交与濯盈来办,显然是对她极为信任,“不知道四皇兄这些年在西北过得如何?”
濯盈垂下头,眸色暗淡下去,“殿下挂帅,玛日合一役本该大胜,却因为本朝军中有内奸致使大败,殿下当胸中了流矢,见他未死,军中竟有一队兵勇继续追杀,殿下不得已只好隐名混迹于戎羝,养好了伤本想回大周的,却因为……”她脸兀自红了一红,“当时戎羝的三王子看中了殿下的本事,欲请殿下为军师,殿下不肯,三王子便将我扣住,殿下这才同意,况且殿下原也不想就那般逃命似的窝囊还京,便想借戎羝之兵力将谋害他之人清理干净。没承想恰赶上老戎羝王崩逝,三位王子争夺王帐,三王子想得殿下相助,便拨了一支五千人马的兵勇给殿下驱使,殿下助三王子入主王帐,又有兵勇相护,这才能摆脱三王子回朝。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殿下,若非如此,也不会使得殿下未能见先帝最后一面。殿下得知先帝薨逝,时常闷闷,我竟也不能劝解。”
谢琳琅一霎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心知肚明,可是四皇兄与濯盈的关系倒底还未捅破,此时濯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倒不知如何应答了,尴尬了一瞬,才道:“姐姐可想过今后如何么?”
濯盈并未抬头,低声道:“我并未有何打算,原本只是想着能够回京,如今已经回来了,就突然失了方向。或许求一求殿下,将我的家人送还回来,我便还是回家罢。毕竟宫掖虽大,却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说着复又一笑,“我散漫惯了,宫掖奢华规矩繁杂,我怕自己在那里活不过年底去。我不瞒慕王妃,只是怕说出来慕王妃不信,我曾梦到过自己的前世,那个世界喧嚷与这里全然不同,一夫一妻,若是哪个男人敢娶两房,是要下大狱的。如果可以,我想回去,只怕命不由己。即便不能,在这里,我能寻得一心人也就知足了,此生此世孤寂到老也没什么。”
打着爱情的幌子,什么样的野心都可以表露得冠冕堂皇。
谢琳琅笑了一笑,“姐姐是功臣,助四皇兄还朝,有什么请求四皇兄也该应允。时候不早了,想来姐姐已是疲累得很,我这就命人拾掇一下,引姐姐过去东景阁歇息罢。”
濯盈站起身,道:“叨扰慕王妃了,慕王妃还怀着身子,原该好生休息的。我这便过去了,慕王妃留步,并不用相送。”她露出酒窝,浅浅一笑,调侃了句,“有丫鬟引路,走不岔的。”
谢琳琅含笑送她,见她出了垂花门才折返回来,进了内室,由碧桃绿蕉伺候卸钗环,更衣净面。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蒙蒙下起雨来,槛窗没关,绵密的雨丝打在绡纱上,瞬间就湿了一片,青杏忙过去将窗棂阖上。
谢琳琅抬眼看檐外飞雨,如今朝中还有许多事情未料理,恭和帝该怎么安置就是个大难题,只怕最近几日萧慕都不能回府。
郑妈妈给她端了甜汤来,低声道:“这位温姑娘不简单,王妃娘娘要当心。”
谢琳琅点了点头,“妈妈也瞧出来了?”
郑妈妈嗯了一声,道:“奴婢不懂得大道理,但是活了大半辈子,老眼还未昏花,识人还是能够的。懂得以退为进的人,想来所求不小。”
谢琳琅用了两口甜汤,暖一暖胃,郑妈妈才将饭食都摆上来,谢琳琅兴致缺缺,郑妈妈连唬带骗,为着肚子里的小少爷,最后倒底吃了不少。她捧着肚子散一散,屋外雨势渐大,不远处廊下一排风灯在雨雾中发出晕致致的光。
谢琳琅早早就歇下了,夜半时分她突然醒来,值夜的碧桃伺候她起夜,回来时又用了两块白糖糕压压肚,才躺到床上,隐隐就听皇城里丧钟响了起来。
不到两月,大周便连着薨了三位皇帝。
恭和帝是被吊死的。
原本在商讨该如何安置恭和帝时,朝臣们大半宿没睡觉,依然精神熠熠,群情激昂,几位言官更是力陈恭和帝乃名正言顺承继大统,是受天之命,若杀皇帝像杀个鸡崽儿一般,对天下百姓该如何交待!
萧宥坐于殿中,听了半晌,突然抬手揉了揉额角,众臣这回意见难得一致,他们残留的忠君之心告诉他们,杀皇帝这等事,即便做得却万万说不得。谁敢开了这个头儿,等新主子继位,难免就会疑心自己是不是也会落得旧皇帝那般田地。君上没一个不多疑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萧宥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圣上受命于天,本王虽是圣上的皇叔,但也是圣上的臣子,如今还朝,肃清了宣城长公主等奸佞,日后必然要以尽忠圣上为要。”
众人面面相觑,宣城长公主已死,恭和帝就是个傀儡,四皇子竟不是想取而代之?又或者是想同宣城长公主一样,做个幕后的皇帝?
谁也没有言声,萧宥就坐在大殿里静静等着,过了半刻,一个侍卫上前来报,说是恭和帝吊颈子自裁了。
真是自己将脖子搁到了白绫子上,还是被人架上去的,谁也不敢去探个究竟,众人怔忡片刻,刚刚还在犯愁怎么安置恭和帝,如今难题迎刃而解,大家立时回过神来,纷纷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拥立新主乃是当勿之急。
天还未亮,新君的人选就定了下来。恭和帝是自裁,说出去嫌丢人,就又是一个急病的说辞,连停棂都未停,就匆匆大殓下葬了。下了一夜的雨,次日一早,天色放晴,旭日东升,朝乾殿再易主,萧宥改元永明,是为中兴永明帝。
☆、第98章 接驾
大约是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大日头炙烤了一天,连青石板都往外冒着热气。只有知了不畏暑,窝在树阴凉里鸣得震天。别人都能坐竹杌,谢琳琅不能,郑妈妈说怀着身子的人最怕沾凉,谢琳琅执把团扇,眼巴巴儿的瞧着青杏她们几个坐在次间吃刚从井里湃出来的果子。
几扇槛窗都开着,却是一丝风也无,室内虽摆着两座冰山,散出的凉气也有限,谢琳琅静心回身往外看,小窗明,蝉声悠曳似带着多情的况味。
傍晚时分,穹庐终于又布了云,不出半刻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雨来得及时,驱散了大半的燥热,地里的庄稼也正是渴得冒烟儿的时候,雨虽不算大,也称得上一场甘霖了。
墨烟回府来禀话,说是宫里递了消息出来,再顺带着取萧慕的油绢衣。
谢琳琅命人给他端了一碗新熬的绿豆汤,墨烟给谢琳琅请安行礼,双手捧着喝了两口,笑得见牙不见眼,抹嘴儿道:“王爷让奴才先回来跟王妃娘娘说一声儿,王爷今晚笃定回府,只是不确准什么时候,怕扰了王妃娘娘休息,让王妃娘娘不必等着。宫里头这两日热闹,一帮大臣忙着跟新主子表忠心,几位藩王也不急着回藩地了,今儿中午还蹭了万岁爷一顿饭,万岁爷不想留他们,等明天一早饯了行,就打发他们各回各家。”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帝登基,梳理臣下正是要紧的时候。历代无论太子或是其他皇子得登大位,都有一批龙潜时就培养出来的班底,一旦继位,朝政接手起来也顺遂,但是萧宥这些年一直在戎羝,自己的人手不多,各要职并未抽换。
谢琳琅哦了一声,笑道:“承野王也是明天就走么?”
墨烟道是,“虽说万岁爷与咱们王爷是亲兄弟,不忌讳什么,但是国法家规摆在那里,咱们王爷也不能与各地藩王私下交涉过多,也就不请承野王殿下过府来了,明儿王爷随万岁爷一起登城门楼,就算是跟承野王殿下辞行罢。”
谢琳琅点点头,他们三人再熟识不过,也不必做些表面文章,想了想又问:“五夫人呢?可是跟承野王一同回去么?”
墨烟眨巴两下眼睛,道:“五夫人遭了大秧,可回不去了,如今阖宫都传开了。昨儿内阁几位大人秉烛通宵给宣城长公主定了大罪状,足有十数条,文绉绉的奴才学不来,大意就是宣城长公主长了武则天的心肝儿脾,竟想踩着先帝爷的肩膀当女皇。还与罪臣有染,留下的孽种就是铁证。只不过五夫人如今是承野王殿下的妾室,万岁爷要处置便先支会承野王殿下一声。奴才听闻当时五夫人还不知道宣城长公主势败,留在后殿里一心想恢复身份,希图能重新得回赐婚,要给承野王殿下做正妃呢!什么都还没有,派头儿就先支应起来了,看到承野王殿下时,口口声声宣城长公主是她娘,别人想拦都不拦不住。后来几个小太监捧了白绫子去,她还一脸错愕,简直反应不过来似的。直到白绫缎子都套头上了,她才回过神来,呯呯呯给承野王殿下磕头,求他救命。承野王负手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他会善待他们的孩子,就转身走了。五夫人还不肯就死,哭得号啕,声音又大,前头几宫都听见了,那几个小太监可是费了不少子力气,听说一个还被五夫人咬了手,鲜血将白绫缎子都染红了。”
大概是心里头实在不甘罢,原想着入京就是万万人之上了,没承想这滔天的富贵一天都未享,就徒然没了,最后落得个吊死鬼儿的下场。
谢琳琅叹息一声,道:“宫里如今可还算太平?”
墨烟笑着回道:“宫中无事,万岁爷本事大,龙椅坐得稳,朝中大臣没有人敢说嘴。就是礼王殿下不大安份,闹了几回说封地贫瘠,要到南京去,万岁爷生了大气,回头就将礼王殿下的封地裁撤了,命他携礼王妃去给先帝守陵,估摸着这几日就要走,礼王殿下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呢。不是奴才说嘴,大逆不道的议论主子一回,礼王殿下顶着张跟先帝爷一模一样的脸子,消停些或许还能安稳活命,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倒惹恼了万岁爷,嫌自己命长么?大犟驴掰折了腿,拿驴蹄子踢自己,早晚将自己折腾的须尾儿不剩!”
这比喻精当,屋子里几个人都掩嘴笑,郑妈妈笑骂道:“好猴儿崽子!在王妃娘娘跟前说话也不知道挑拣,细的粗的都往外倒!”
墨烟咧嘴一笑,作势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道:“奴才没上过几天学堂,知乎者也的比喻说不来,污了王妃娘娘的耳朵,求王妃娘娘不要怪罪。”
谢琳琅笑道:“罢了,都是小事。”又吩咐碧桃将彩画蟒龙的油绢衣找出来递给墨烟,嘱咐道:“王爷一惯不爱披这些个,千万要伺候王爷穿好再骑马,现下天气虽热,但被雨浇了一路也保不齐要风寒。”
墨烟应是,捧着衣裳走了。
将入了夜,外头雨声淋漓不歇,碧桃伺候谢琳琅沐浴,四下里都落了帘帐,室内热气氤氲,碧桃正轻手给她揉着头发,青杏就进来了,哼了一声,略带鄙夷的道:“王妃娘娘,您猜奴婢今儿都听见了什么?”
碧桃啐她一口,道:“瞧把你狂的!有事儿不紧着回禀,还敢让王妃娘娘猜呢!还不快说!”
青杏颇有些忿忿然,“奴婢今儿听院子里的木溪说,温姑娘待人极为和善,东景阁大大小小的丫头子都爱跟她亲近,就连两个积年的老嬷嬷都不绝口的称赞。奴婢就是觉得这位温姑娘有本事,一张清水脸子也被夸得一朵花儿般。”
谢琳琅闻言倒没如何惊讶,濯盈借居别人府上,与人为善只是第一宗儿,只不过宫里这几日忙乱,不停的有消息递出来,却没听闻新帝有着手立后的打算,她心中总隐隐忧虑,事情一拖再拖难免就有变化。也或许是近日朝政繁杂新帝腾不出手也未可知,毕竟四皇嫂与濯盈的身份都摆在那里,在立后一事上,想来濯盈再有手段也不能使乾坤倒转。
她微皱着眉头笑了一下,道:“温姑娘好相处不也是好事么?倒值得你气成这样,日后无事你少去东景阁那头转悠,不要让温姑娘多心。”
青杏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道:“不是奴婢想去,奴婢出去跑趟腿儿也能听见有人赞温姑娘,奴婢不想听都不成。”
嘟嘟囔囔的伺候谢琳琅更衣,换上了一件蜜藕色的撒花绫纱衫,头发还未干透,松松挽在脑后,就进了内室。
打开帘子一眼就瞧见萧慕正歪在罗汉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他已经换过衣裳了,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衫,形容举止慵懒闲适,像是已经候了良久。
见她进来,萧慕刚放下茶盏,就一下顿住了,她才出浴,被热气熏得脸色绯红,像是比以前胖了些,该丰满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被薄纱料子轻轻笼着。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闲下来时想一想她,就又忙着另一桩事务去了,倒也不觉得如何,此时乍然一见,人明明就在眼前,思念却翻天覆地般的涌了上来。
他有些把持不住,谢琳琅倒很镇定,吩咐丫鬟给他端吃食,他在宫里吃过了,况且此时也没心思,挥手将人都打发下去,对她招手。
谢琳琅坐到他身侧,笑道:“墨烟不是说你可能会晚些回来么?怎么这样早?宫里头都忙完了?”
他先抱着她在唇上吮了一口,才道:“归心似箭么,有些事情也不一定非要经我的手,将差事派下去我也轻省。”
谢琳琅有她担忧之事,便问:“朝中没人提立后之事么?如今天下已定,后位也不该悬空,早早定下也于宫中稳固有益处。”
萧慕闻言便正了神色,蹙眉道:“我跟四皇兄提过,四皇兄没说什么,礼部倒上了两道奏章,说立后是当勿之急,一应物置都该准备起来,单是后冠,制成了就得月把有余,若要赶工,少不得还得加派人手。”说着声音便是一冷,“四皇兄一会儿要过府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计较,若四皇兄能分得清儿女情长与朝政最好,若是不能割舍,我看濯盈就不能留了。”
他说得轻飘飘,倒把谢琳琅吓了一跳,濯盈与四皇兄有六年共患难的情谊,岂是轻易就能斩断的,萧慕虽与四皇兄是亲兄弟,但四皇兄已然登基,萧慕悍然出手料理濯盈,只怕会惹怒四皇兄,她略一思忖道:“依我看倒不如让濯盈纳入后宫,日日戳在四皇兄眼睛里,时日长了只怕就淡了,若是此时将濯盈除去,恐才会被四皇兄记得一生一世呢。”
萧慕冷着声音道:“她若安份便罢,给她个贵妃也无妨,她若是有别的想头,于朝局不利,我定不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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