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繁杂并且不可避免的痛苦。我诚心希望我可以活得更久一点。哪怕只有半年,或者是半个月,甚至是十天。
天气慢慢转过七月,进入八月,这是一年里生命最旺盛的时节。医院里的美人蕉次第盛放,火红艳丽,每一瓣都开得很好。我在一次免疫细胞回输人体后,明明身体各项指标没有太大变化,骨痛却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掉,精神困乏的现象也不见,甚至连食yu都变得很好。这种久违的身体轻松的感觉让人无暇想到其他的事,我在骨折尚未痊愈的情况下就想跳下床,结果被顾衍之拦腰捞起塞回被单里。我仰起脸,很认真地试图挣扎:“我觉得身体好很多了,今天很想看一看外面院子里的花,不可以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俯身下来,在额头上一个轻吻,缓缓说:“绾绾,我们今天出院回家,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你不属于死神(七)
他的动作很轻柔,语调低软,像是有绒羽刷过一般。这个样子的对待仿佛我是娇弱无力的初生婴孩。我这样想着,刚才活蹦乱跳的劲头不由自主消失,跟着也有点虚弱无力的样子,声音很轻地跟他开口:“好啊。”
我没有问他突然决定出院的原因。只是相信他总有缘由。就像是这些天他每天递来大把yào片,或者带我去抽血化验,以及输yè或放shè等等治疗的时候,我都没有问过他,这些所对于病症具体的作用。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已经不再很相信这些东西。我只是相信顾衍之而已。
我相信他做了最好的努力。我在前来会诊的医师里见到过蓝眼的白人,也见到过cāo着浓重粤语口音的南方人,我还从护士那里听说在那天清晨六点,我昏迷着被从西部送回t城的时候,这座全市最顶尖的医院各大主任医师匆匆齐聚,针对我的情况不吃不喝整整会诊了十个小时。
这些顾衍之都没有同我讲过。在这些天里,我们很少会谈及病痛方面的事。大多都是一些笑话和趣事。顾衍之从未主动提起过这方面的话题,更不要讲死亡这两个字眼。只有偶尔去面见医生的时候,我听到顾衍之和医生的jiāo谈,他的语速快而清晰,讲的都是病症方面的专业术语或缩写字母,我才能隐约知晓,他了解我的病症,甚至远远超过我自己。
一直以来,顾衍之做过许多的事。我都只可以看到冰山一角。就像如果没有兰时,我不会知道他捐助过慈善,更不可能知晓他捐助慈善的原因,也不会知晓他联系国外专家,延请来顶尖的医师。以前他做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每次被问及,他都只轻描淡写。如今外面有关顾衍之的报道连篇累牍,会诊轮番马不停蹄,可是在这个病房里,仍然是云淡风轻。
叶寻寻曾经批判顾衍之这是独断专行。我却相信这都是处于顾衍之充分了解我xing格的前提下。他知道对于我来说,最合适这样做。
鉴于出院,我终于可以脱掉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镜子里的脸颊今天出奇红润,终于没有了这些天来那种苍白的感觉。进入车子后我想了想,尝试着跟他说:“哎,突然很想吃城东那家的意大利面,可以吗?”
一个小时后,我们从城西拐到城东,车子缓缓停在那家意式餐厅前。
其实这些天被放化疗折腾下来,胃口已经基本被毁到聊胜于无。即使今天状态很好,胃口却仍然如故,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餐具。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跟顾衍之聊天。落地窗外的街道整洁安静,没有几个行人。抬头望时天青云淡,阳光在空气里活泼翻滚。我和顾衍之并排挨着坐,说着没什么逻辑的话题。中间若无其事地抓他的手指,很快被他反手握住。然后挠了挠他的掌心,被他攥得更紧。我说:“哎,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话很多呢?”
他说:“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我说:“实话。”
他说得云淡风轻:“实话说,是有点儿。”
“…”我盯着他望了一会儿,又说,“那你是不是有时候还会觉得我很幼稚呢?”
“这次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我斩钉截铁说:“假话。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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