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玉喘息着从游戏中醒来。
    这次的游戏时间有一点长，醒来之后难免有几分恍惚。他瞧了眼账号里的游戏数据，把机子关掉，走出舱门。这时刚巧是白天，天已经亮了。沈嘉玉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带着一身水汽坐到了床边，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
    距离他进游戏，已经过去了有两天时间。有些事，他大概已经可以想通了。
    忙音短暂“嘟”了三下，很快被对面的人所接通。剧烈的喘息声从话筒对面传来，仿佛带着汗水的味道。三分烈阳自连线中透来，沈嘉玉看了一眼外面高悬的白日，问：“你在忙吗？”
    过了一会儿，那喘息声渐渐止息，变作有几分近乎干涸的沙哑：“学长需要的话，我就不忙。”
    “你在哪儿？”沈嘉玉问道。
    “篮球场。”对面说，“刚打完一场，中场休息呢。学长好会挑时间，知道我有空。”
    “嗯。”沈嘉玉简单应了一声，又说，“之前说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觉得应该打个电话告诉你。”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怎么了，学长这是因为怕拒绝我不好面对吗？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脸皮薄的人。就算你当着我的面说不，我也不会觉得丢人的。”
    沈嘉玉顿了顿，听到对面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微微垂下了眼睛。他又轻轻“嗯”了声，低声道：“试试看吧，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合适的话。但也许最后可能走不到一起。”
    话筒对面的人像是一下子僵住了，呼吸猛然剧烈起来，像是在消化这个太过冲击的消息。沈嘉玉也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挑起下一个话头。却忽然听见话筒中惊叫似的高呼道：“哎，程昱，程昱你干嘛呢！这隔壁学妹送我的，不能捏，你他妈快给我捏坏了！松手！”
    “坏了再给你赔个新的，想要几个赔几个，行不行？”他沙哑着嗓子道，声音有几分干涩。沈嘉玉听到对面嘟囔着的嘀咕了一句“去你妈的，谁要臭男人送的东西”，然后耳边的声音懒洋洋笑了一下，对他说：“学长，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你男朋友了？”
    沈嘉玉呼吸急促了一瞬，仿佛被“男朋友”这轻微的三个字刺得神经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无声捏紧了身下的床单，轻轻吸了口气：“嗯。”
    “程昱你大爷的，老子今天绝对要跟你拼命！”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阵推搡似的嬉笑声。程昱带着几分笑的和对方求饶“唉别急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又接着话锋一转：“行了啊我有事儿，今天先早退了啊。”
    他没管之后一群人纷纷挽留他的话，像是拎起了衣服，喘着气对沈嘉玉说：“学长介意我现在过去找你吗？”
    沈嘉玉嗯了声，又说：“上床不行。”
    他似乎愣了一下，哂道：“我也不是那么满脑子都是下流玩意儿的人啊。”然后压低了声音，笑说，“我感觉学长对我的误会好像很大，我得想个办法扭转扭转。”
    沈嘉玉这次没继续拆台。他顿了顿，看了眼旁边的时钟，说：“那我等你。”
    “好说。”
    沈嘉玉把电话挂了，去厨房顺手简单弄了个早餐。虽然理智告诉他对方应该已经吃过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多做了一份，拿碟子盛好。正在这时，屋外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沈嘉玉把手擦干去给来人开门，果然就在门外看到了带着剧烈运动后、满身潮气的程昱。
    他一步埋进房间，和沈嘉玉低头深吻。沈嘉玉困难地将唇舌打开，让他将滚烫的舌尖探进，贪恋似的卷扫过每一寸黏膜。潮湿的唇瓣紧贴在一起，程昱重重吮吸着他的唇舌，很快就让那两瓣唇变得嫣红红肿，泛着湿润的水光。沈嘉玉无力地推了他一下，含混道：“唔，程昱……门、把门关上……”
    程昱扣着他的后脑，兀自加深了这个吻，伸手关上了房门。沈嘉玉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控制不住挂在他的臂弯上，被压在门上用力亲着。他急促喘息了一声，抓住对方撑在门上的手臂，微微哽咽了一下，低声道：“别亲、嗯……放手……”
    闻言，程昱终于舍得放开了他，喘息着离开。俩人间距离拉远，自唇瓣间扯出一条银丝，色情无比。他低头看着眼角晕红的沈嘉玉，凑过来亲了亲他微微肿红的唇瓣，低笑道：“都成学长的男朋友了，怎么能不和学长亲一个。不然这男朋友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沈嘉玉抿了下唇，脸上泛起一丝窘迫。他把脸偏开，控制自己不去看向对方，低声说：“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做了早餐，你要是饿了过一会儿可以来吃。”
    程昱呼吸乱了一下，眼睛里的碎光微微闪烁。他像是很高兴地嗯了一声，抱着沈嘉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注意不让身上的痕渍弄脏他。沈嘉玉顿了顿，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快点过去。他便笑嘻嘻地冲沈嘉玉弯了下眼睛，转身去里面的屋子洗漱。
    沈嘉玉去给他盛了碗粥，把白煮蛋的壳剥了，放到碗里。程昱很快去而复返，俩人围着桌子坐下，把早餐吃了。喝粥的时候，程昱咬着勺子不停地抬眼看来，唇角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沈嘉玉被他看得窘迫，微微蹙起眉头，说：“好好吃饭，别到处乱看。”
    程昱闻言，立刻又冲他笑了笑。他很快咽完一整碗白粥，抽纸擦掉唇角痕渍，主动问道：“学长今天有安排吗，上课还是去实验室？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还是说今天一天都很忙？”
    “还好，不忙。”沈嘉玉说，“一会儿要出去上课。”
    “巧了，我刚好也要上课。”程昱冲他笑道，“哪一栋楼，我们一起过去呗。”
    沈嘉玉嗯了声，站起来收拾碗碟准备洗掉。程昱见了，赶紧过来把东西抢走，端到厨房拧开水清洗。沈嘉玉看他手忙脚乱的，一看就是富家大少爷没尝过人生疾苦，忍不住搡了搡他，叹气说：“我来吧。”
    程昱转过头看他，表情有点惨兮兮的。
    沈嘉玉不得不勉强夸奖道：“没摔坏就算进步。”
    话音落下，眼前的这张脸顿时就更惨了。
    沈嘉玉把他拂到一边，开水清洗碗碟。好在他今天弄得早餐很清淡，不用怎么仔细打理。程昱站在他身边乖乖闷头看着，有点像是干了坏事儿被主人抓到的大狗。沈嘉玉把洗完的碗碟放到沥水篮里，扭头就看到他这副样子，只好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没事。”
    程昱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吻忽然又落了下来。沈嘉玉“嗯唔”了一声，双手撑在台子旁微微收紧，呼吸微乱。对方滚烫的舌再一次探进，勾缠着他用力吸吮。沈嘉玉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被他推压在台上，不停地喘气颤抖。
    他的唇逐渐向下，吻到沈嘉玉裸露的颈部皮肤处，又一点点下移。滚烫唇瓣反复厮磨着沈嘉玉的喉结，含着那处凸起的软骨轻微厮磨。宛如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被他亲吻过的地方急窜而出，沈嘉玉闭了闭眼睛，哽咽着抓住了他撑在自己身边的手，断续呻吟。声音也从最初的平淡逐渐变得发腻，带着几分甜香：“嗯、别……别亲……一会儿、哈……还要，还要出门……”
    程昱低低嗯了一声，吻他的力道逐渐减轻，喘息着退了一步。沈嘉玉被他亲得眼尾泛开一片浅红，狼狈喘息，只能拿纸去擦颈上的痕迹。他闷笑着接过了纸巾，低低凑到沈嘉玉耳边：“没关系，我很注意的，学长放心好了。出门肯定不会被人看到，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都特别漂亮。”
    沈嘉玉抿唇踢了他一下，惹来程昱一阵低笑。俩人折腾了这么一通，总算磨磨蹭蹭地出了门，一同往教学楼走去，路上惹来无数眼球。
    关注度这个东西，沈嘉玉身边的这个人从来都没比他低过半分。毕竟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大少爷，长得也好看，还是校篮球队的C位选手。A大表白墙下追着告白的人能从门口排到教学楼，就连隔壁友校表白账号也得时不时cue一下这位，利用他的名气刷刷存在感。
    沈嘉玉垂着眼当作没有看见，刻意无视了那些人投向自己被程昱牵着的手的视线。俩人站在楼梯口前道别，程昱趁着周遭没人，凑过来飞快地亲了他一下，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又迅速抽离。沈嘉玉微微一怔，顿时拧起了眉毛，低声喊他：“程昱。”
    “嗯，我听着呢。”程昱笑眯眯地说，“学长说吧。”
    沈嘉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和对方约法三章，以后不要在外面做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只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似乎从来没给过对方半分安全感，便生生停下了话头，只说：“没事。”
    话罢，又生硬地转话题道：“中午要一起走么。”
    程昱听到，故作矜持的咳了一声，刚打算开口说话，就听到远远自楼道口传来一声怒喝：“程昱！！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沈嘉玉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发声处望去，却见是上次代课时见到的那个男生。
    对方看到他，也明显愣了愣，又看了看程昱脸上掩不住的笑，像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低低咕哝了一句。过了会儿，他表情复杂地和沈嘉玉打招呼道：“学长好。”
    沈嘉玉点了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对方尴尬地从远处走近了一点，像是有点犹豫，却又忍不住，把目光频频朝程昱投去。
    见他实在尴尬，沈嘉玉便主动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程昱赶紧说：“哪个教室？”
    沈嘉玉给他报了个数字，背着包转身离开。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交谈：“你这是跟沈学长和好了？”
    “狗屁，什么叫和好了。”程昱嗤了一声，“是男朋友，懂不懂？”
    对方像是被他这句话给噎住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接话。沈嘉玉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程昱的视线一直瞄向自己这边，见他回望，懒懒扬唇笑了一下。
    带着几分得意似的骄傲。
    沈嘉玉感觉心脏仿佛重重跳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快步走离了这片区域。他走到自己教室，挑了个位置坐下。不想板凳还没捂热，便自门外风风火火走来了个熟人。
    看到他在教室，对方脸上浮现喜色：“沈嘉玉，我正找你呢！来来来，周末有空没，空出个时间陪学姐学长们吃个晚饭。很简单的，几小时就行。”
    她“啪”一声拍了张海报放在沈嘉玉面前，上面用海报体排了一溜极其显眼的字。沈嘉玉大致扫了一眼，发现是学校办的什么成功校友们的返校演讲，等结束后要搞个晚宴为其送行。
    想起上次的事，沈嘉玉本能地有点抗拒：“学姐，我还是算了，去了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还会把大家都弄得尴尬。”
    “得了，你就会妄自菲薄。”对方不给他推拒的机会，直接把东西一拍，笑眯眯道，“看来是有空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嘉玉被这一串先斩后奏的操作给惊得说不出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她又风风火火地走了。他低头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海报，只能拧着眉把它收了起来。至于去还是不去，就到时候再说。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出来，那他也不必再像个丧家之犬般到处东躲西藏。如果到时候真的看到了程谦，也许他可以落落大方地和对方打个招呼，而不是再如之前那样百般逃避。
    中午下课，沈嘉玉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找程昱，刚出门就发现人已经站在了走廊里，额发微潮。他看见沈嘉玉有些呆住的表情，得意地挑了下眉，满脸都是快来夸我的表情，对沈嘉玉说：“怎么样，我来的快不快，学长有没有被我吓到？”
    沈嘉玉勉强配合地点点头，夸了他几句。程昱倒是一点不害臊，带着笑受了夸奖，美滋滋地拉着他往外走。沈嘉玉想起之前的事情，和他提了一句。只是省略去了细节，没有告诉程昱自己要去做什么。
    大约是今天他的主动让程昱真的很高兴。刚回到屋子，沈嘉玉就被他捧着脸拥吻。滚烫的舌尖探进唇中，他扣着沈嘉玉亲了一会儿，把沈嘉玉亲得全身发软，只能喘息着看向他的脸。俩人拉扯着进了卧室，倒在床上，程昱摸着他拉紧的领口，嗓音沙哑道：“学长下午有课吗。”
    “……休息。”
    “好巧，我也休息。”他又一次吻了上来，含混地笑，“那就继续做吧。”
    沈嘉玉低低嗯了声，伸手解开了衣服。程昱的手沿着腰线缓慢而下，探进他的腿里。敏感潮湿的嫩肉顿时颤缩了一下，微微湿润，让他难耐地咬住了嘴唇。
    他把一条腿抬起，方便程昱的手指探进来活动。沾了些许淫液的指尖很快探进穴肉，抵着褶皱快速地抽插起来。沈嘉玉低低泄出一声气音，缓慢颤抖。他下意识抓紧了身下床单，脖颈后仰，勉强压抑着身体内逐渐升腾起来的快感。
    “程、程昱……”他哽咽着喊了一声，“慢、慢一点……啊、别磨……别磨那里！”
    “学长这里好敏感。”程昱咬住他的耳垂，吐出带了点沙哑的潮热喘息，“摸一下就流水了，夹我手指夹得那么紧……听到了吗，这个水声？是学长的小穴吃我手指的声音……真的好色啊。”
    沈嘉玉剧烈地喘息，瞳光发颤。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他和程昱的呼吸声，然后便是手指快速抽插肉穴时发出的“噗呲”“噗呲”的水声。那淫乱的声音耻得沈嘉玉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地死死搂住了他的肩膀，闭眼喘气。
    酸软快感不断地涌现而上，他哽咽着，下意识夹紧了那几根挤进嫩肉的手指，溢出一股股湿滑的淫液，淋湿了对方的指缝。湿热触感自唇穴间肿胀的肉蒂处传来，程昱滚烫的掌心一下下撞在他的花唇上，手指抽插，指根抵住酸涨的花豆辗转挤碾。
    深处嫩肉被指尖揉磨而过，抵住褶皱一点点抻开。沈嘉玉不堪忍受地叫喘了一声，平瘫在床上抽搐，仰头喘息。两条白皙的大腿被对方高抬着岔开，流出一股接着一股的透亮淫水，沿着股缝流淌下来。
    “程昱、嗯……别……别弄了……啊！”沈嘉玉死死捂着眼睛摇头哽咽，泪水沿着眼角流下，“我不行了……别、别摸那里……嗯！求你了……哈、我不……我不行了……给我……给我、嗯啊！”
    近乎尖叫的哭喘声从喉咙中泄出，沈嘉玉浑身颤抖，感觉穴肉中用力抽送着的手指猛地抽出，龟头抵着满穴湿滑横贯进来！他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瞳仁缩动，被程昱用唇堵住，舌尖热烈交缠。他的大腿被对方展臂抗在膝弯，腰身挺身，将硬涨阴茎整根插入，激烈摆动。
    触电般的酥麻感从尾椎处一路蔓延到神经末梢。沈嘉玉摇头喘息，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被他肏得不停摇晃。双腿垂在空中，足尖因快感泛开一片嫣红，无力地来回晃动。他如同快要窒息般仰起颈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眼角泛开一片晕湿的泪光。
    “程昱、嗯……程昱……”他摇了下头，“别、别那么快……哈，嗯……我、我要……哈！太快了，呜……你太快了……我受不了……哈，慢一点……嗯——啊！”
    程昱急促地低喘着，托住他颤抖的身体俯身亲吻，嘴角噙着止不住的笑。他拿手蹭了蹭沈嘉玉的眼泪，微微有些沙哑地道：“学长好娇气啊……有那么难受吗，明明夹我夹得好厉害，好爽的样子。”
    沈嘉玉用手背掩着唇，脸上一点点爬满晕红。他又羞又耻地咬死了指节，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闷哼。夹着对方的穴肉忽地陷入了强力收缩，一张一合，剧烈夹含着插入深处的阴茎。程昱顿时就被他弄得闷声低喘了一声，忍不住笑着抱住他陷进了被褥。
    他颤抖着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被程昱抱着身体，一寸寸尽根深入腔穴，挤着那里缓慢厮磨。又酸又软的酸楚快感一阵阵紧逼着神经，让他感觉仿佛连颅腔都陷入了强烈的颤抖。沈嘉玉本能地挣扎起来，流出泪水，却感觉对方扶着他痉挛的腰闷声抵入进来，茎身抽动，湿淋淋地射出一波精液！
    沈嘉玉颤了颤，抽搐着哽咽了一声，顿时被他的精液送上了高潮，眼前泛开一片白光！
    精液一股股地射进体内，他被那东西浇得一片黏湿，浑身都又酸又软，颤抖而无力地躺在对方身下喘息。性交带来的快感流窜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他仿佛连指尖都酥了，只能低低地喘息。程昱抱着他的身体，将唇落在他的脸上。处在高潮余韵的肉物缓慢在他的身体里动着，延缓着快感。
    俩人短暂温存了一会，默契地没有再次继续。沈嘉玉被他按着好好洗了一遍，吹干头发，换了套衣服再次出门。这次休息的人换成了程昱，他把沈嘉玉一路送到门口，眼巴巴地注视着沈嘉玉，却什么都没说。
    沈嘉玉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他感觉自己如今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把充满了渴望的黏人狗狗独自丢在家中，拎着箱子离去；又或者像是个把深爱自己的妻子抛弃，扭头残忍离去的薄情丈夫，十分招人厌恶。
    他犹豫了一会儿，这次没有让程昱再主动提及，自己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程昱猛然亮起来的眼睛，像忍不住笑似的弯了起来，抱着他猛亲了一下。
    “学长，晚上见。”
    沈嘉玉点了下头，匆匆推门出屋。
    时节已经到了深秋时分，乍一出门还是有些冷的。他扣紧了衣服的纽扣，一路走到学校。到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同班的熟人向自己挥了挥手，像是在招呼他过去。他犹豫了片刻，走过去问：“怎么，有事么？”
    对方看着他便笑：“　我听孟学姐说周末的送行宴你也要去，就过来找你商量一下。怎么，想好周末怎么准备没？”
    沈嘉玉愣了一下，说：“我还没决定……”
    “孟学姐决定的事情哪还能改啊？”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去，但被逼着赶鸭子上架。所以只能过来找你想想办法了。”
    沈嘉玉被他的话给噎住，只能无能为力地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也没想好。见到他的回应，对方顿时露出了苦瓜一样的表情，似乎极为痛苦。俩人傻站着面面相觑，最终沈嘉玉主动先提出了告辞，蹙着眉转身离去。
    周末转眼即到，沈嘉玉被捞着如约而至，只得彻底放弃了溜走的想法。他被一帮叽叽喳喳的学妹按在座位上，热情的上来交流。只是他和那群姑娘并不很熟，因此便倍显尴尬。
    沈嘉玉坐在人堆里，听着旁边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尴尬至极地喝茶。忽然间，自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像是什么人来了，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讨论声，听不真切。
    他下意识想仔细辨认那些细碎的声音，却听着脚步声由远至近，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顿住脚步。随后，周围的视线便如同后知后觉般朝他投来，露出了谨慎似的打量意味。
    沈嘉玉顿了顿，抬眸望去。果然便瞧见了一张过分熟悉的脸，让他微微恍惚了一瞬。对方站着的位置一如当年，身边人潮簇拥，高高在上。只是比起过去已经成熟了太多，再也不是那个他曾一心恋慕的人。
    他本能地攥紧了茶杯，心中发紧，垂眼躲开了视线。那些预先排演过无数次的画面像是溃堤的洪水，一泻千里，狼狈至极。他发现自己根本就连面对程谦的勇气都很难提起，残留下的满心满眼都是逃避。
    他不想和这个男人再见。
    不想和他说话。
    最好余下的生命里，再也不必看到程谦这个人的存在。
    程谦漆黑的眸专注注视着他，沉默不语。俩人间流淌的气氛，很快就连旁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引他前来的孟学姐似有所觉，视线在俩人间来回扫视了一阵，干巴巴和众人打了招呼。她把程谦给其他人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看向沈嘉玉，像是有点尴尬，又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帮忙解围。
    沈嘉玉放下杯子，淡淡望来：“程总好，许久不见。”
    像是被他冷漠的称呼给刺了一下，程谦静默片刻，也微微点了下头，语气疏离地问：“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程总关心。”
    “是吗。”他轻轻说了一声，没有再主动和沈嘉玉搭话，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人。大概是联想到之前沈嘉玉的态度，再看今天俩人间的奇怪表现，孟学姐没好意思再主动招呼。
    沈嘉玉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平静扯了一下唇，缓解气氛道：“怎么了，突然都盯着我看？”
    “因为学长耐看啊。”旁边的学妹赶紧打趣道，“越看越好看。”
    “谢谢。”沈嘉玉冲她笑了下，“但是该干的活还是不能少的，别想趁机在实验室偷懒。”
    “……”对方瞬间呆滞，旋即嚎啕大哭，“沈学长，你怎么可以这么魔鬼！！？说好的不提这事儿呢？？”
    沈嘉玉又端起了杯子。
    他远远地拿余光往程谦的方向瞟去，看到对方似乎在和身边人交流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拿起了手机，匆匆走了出去。不久后，沈嘉玉便看到常跟在他身旁的助理走了进来，和之前的人满脸歉意地低声解释了一番，随后转身离去。
    沈嘉玉收回视线，却很快听到属于孟学姐的声音响起，对众人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憋的要死。现在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天来的大人物都走完了！你们可以放开吃了！程学长说了，今天他全部报销！”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好耶”的欢呼声，沈嘉玉愣了愣，下意识抬眼，和对方带着善意的眼睛撞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程谦……走了？
    因为看到了自己在这里，所以为了避嫌，主动先离开了……么？
    ……这样最好。
    心底一直压抑盘旋着的那口闷气像是终于舒了出来，巨石落地，沈嘉玉也终于有了点食欲。他收拾好心情，将表情简单整理了一下，和身边人重新攀谈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了人压着，一群人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纷纷都上了头。沈嘉玉被裹挟在一大群人里，热闹喧嚣，不得不也沾了不少酒，喝的上头。
    他本来酒量就很差，一沾就醉，现在被连哄带灌喝了好几杯，头很快就开始晕了。偏偏旁边还有好几个酒量贼好的学妹，说说笑笑继续拍着桌子和人对飙，他也只能头痛地揉了揉额，一边咽白水试图压下那股劲儿，一边强行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看他实在是难受，旁边学妹怯怯懦懦地拍了拍他，说：“沈学长，要不你先走吧？我看他们也有人准备溜了，刚刚都在打车叫人。要是等会儿孟学姐过来问，我帮你去说。”
    沈嘉玉嗯了声，和她道了谢，先说了句“没事，我缓一会儿就好”，又扫了扫周围，发现确实已经零零散散走了不少人，连对面的厅都已经空了。想了想，便拿出来手机，翻出来了程昱的电话号码。
    之前宴席到一半的时候程昱给他打了个电话，被他给按了。结果这家伙就絮絮叨叨地开始给他发短信轰炸，非逼着他一直回复自己。沈嘉玉只能拿着手机陪他聊，一直开席才算结束。
    他刚想给对方发消息，问问程昱有没有空过来接自己。手机便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眼前跳出了对方发来的消息：“学长，今天晚上的菜好吃吗？”
    沈嘉玉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有点困惑。但还是客观地回复道：“还可以，挺好吃的。”
    过了一会儿，程昱的回复发了过来：“其实刚刚有内奸故意给我发了宴会照片，故意拍了好多张想馋我。早知道我就应该死皮赖脸装家属，跟学长一起去才对。”
    沈嘉玉被他这句话给幼稚到了，忍不住“……”了一会儿。他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写了几句安慰对方的话，免得回去后程昱又开始吃醋。
    今天他很累，实在没力气回去陪程昱折腾。
    他神智涣散地想着，把短信编辑完，按下了发送键。随后便实在支撑不住，捏着手机闷头趴在了桌子上，困难地喘息着，很快沉入了梦中。
    沈嘉玉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浑身热得要命，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但他还没睡上多久，便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叫他，语气担忧：“沈学长？沈学长？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他勉强抬了抬眼睫，看到几个模糊的侧脸，恍惚想起来自己之前发的那个短信，含混地说了句“不用”，接着勉强起身吞了口水，缓慢眨眼：“没事，有人来接我。”
    “真的？”几个人显得很担忧，“要不学长你打个电话，我们送你回去算了。”
    “……不用。”沈嘉玉和他们道了谢，吸了口气，“你们回去就好，我在这儿再坐一会儿，接我的人很快就会来的。”
    几个人还想劝他，正打算开口，就看见眼前人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沈嘉玉实在是已经醉的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眼皮仿佛重若千钧，便干脆直接放弃了交流。
    只是昏过去前，忍不住想：程昱怎么还没过来。
    好慢。
    其他人被他的反应搞得目瞪口呆，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呆滞了片刻，便商量着要不要干脆留下来陪沈嘉玉继续在这里等待。毕竟沈嘉玉是他们几个里唯一不住校的那个。现在他昏了过去，不知道地址，他们就算想送人回去，那也是有心无力。
    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有人主动站了出来：“还是我在这儿守着吧，反正我酒碰的少，也比较清醒。你们早点回去，我在这儿陪沈学长等人。”
    “那你呢？”
    “到时候打车呗，反正又不远。”
    “也行。”一行人都觉得这个提议靠谱，便纷纷表示了同意。他们七手八脚在桌子上收拾出来了一圈，这才放心下来，浩浩荡荡地地下了楼。
    ＊
    “程总，那边好像已经散了，要走吗？”
    听到车厢前传来的声音，程谦摆弄着盒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声嗯了下：“全都走完了吗？”
    “差不多了，毕竟都是学生。”助理的声音很轻，“再能闹还能拖到几点，我看九点多的时候就稀稀拉拉开始走人了，酒店说席上已经没人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却没有提要离开的事情。
    见他不想提，助理便也知趣地隐下了剩下的话。他从后视镜飞快扫了眼自家老板似乎从酒席出来后就不太有兴致的脸，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闭嘴。
    有些事有些话，到底他们是碰都不能碰的。
    酒店外的街道静悄悄的，因为已经时至深夜，又正值深秋降温，就算是再热闹繁华的街道也变得清冷了起来。程谦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玻璃转门，沉默等待着对方从门后走出。
    他不想靠过去，只想远远看一眼，知道对方会平安地离开就好。
    毕竟沈嘉玉是不欢迎他的，从刚刚酒桌上的反应就可以轻松地观察出来。
    只是心里清楚归清楚，但内心的苦涩却不会因此减少一分一毫。
    就像他刚刚被那冷淡的目光一扫而过的时候，仿佛连骨缝都森森渗出了一股寒意，冻得他浑身冰冷发寒，手足僵硬。像是被人生生掰断了脊骨，失去了独立行走的能力。
    他冷静地想好理由，托词离去，让自己在对方眼中消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讨喜的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他永远无法像程昱那样主动低头，把自己的弱点血淋淋展示出来，变得讨人喜欢。
    “几点了？”
    “刚十一点整。”助理说，旋即又问，“里面估计也应该散完了，要不我进去看看？”
    程谦淡淡嗯了声，凝神注视着手里的小盒子。待反应过来是，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推门下了车，不远处站着不知所措的助理。他短暂愣了愣，反应过来：“不用，我自己去吧。回去等我。”
    助理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却没敢坐回去，而是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他懒得出声，便迈步朝酒店内走，沉默着上了电梯。
    熟悉的楼层出现眼前，他沿着记忆来到转角的宴厅，却远远看到两个人纠缠的身影。其中一个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压住了眼睑，轻轻颤动，像是睡得极不安稳。旁边的人低头注视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忽然，他像是受了诱惑似的，慢慢低下头，向着对方的唇边凑去——
    突然，一股怒气猛地从心底冲了出来。他两三步疾走到对方面前，伸手把人粗暴搡开。那男生瞬间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看见他冰冷的侧脸，瞬间打了个颤：“程、程学长……”
    “你在干什么？”他缓慢抬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我……”
    “说。”
    “我在……我是在……”那男生快被他逼得几乎快哭出来了，惊慌地退了一步，看到远处急匆匆跟过来的助理缩了缩，“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学长您看错了……我只是、只是看到沈学长……他脸上有虫子……”
    “有、虫子？”他跟着念了一遍，咬肌抖动，微微扬起一个冷笑，“这个季节吗？”
    “……”男生露出惊恐的表情。
    “程总。”助理小跑着快速走过来，把人捞扯着拦住，“这里交给我处理吧，您和沈先生先下去。”
    满腔怒火像是瞬间被这句话击散了，程谦猛地停住了呼吸，表情僵硬地抽动了一下，低头望向桌子上安静睡着的人。对方紧闭着的眼睛颤了颤，睫梢微动，似乎被刚刚的动静所惊，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他半梦半醒着睁开了眼睛，像还有几分朦胧似的，恍惚抬了抬睫。片刻后，勉强闭了闭眼，很疲惫地低低问道：“……程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