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吐吐舌头,弯腰爬到床上,把朵朵往床边推了推,再轻轻钻进去。他等了一会,过来关了灯,却没有马上上`床,摸索着蹑手蹑脚走出门。
明月一个人在黑暗里看着泛着幽幽蓝黑色光的天花板,其实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想他方才的问题,她爱过那个男人吗?
明月只能说,如果没有那么多崎岖和失望,一切都会是有可能的。
她像是个一个完全打开的盒子,任凭人来与人往,直到现在她也记得他头一次朝她笑时,那种天一下亮了,阳光洒进来的感觉。
如果那份心动可以走得更远,如果他可以给她一份恬淡的生活,那爱情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个结果,也不会有另一个人来问她这样的问题。
可很多东西就是这样戛然而止,她的心继续敞开着,直到在确定一个人的时候,方才渐渐将那扇门关起,封住他,任由他装满。
而这个人,只是恰好是朵朵的爸爸罢了。
门又被人打开,云焕带着一身烟味的钻进来,拿背朝着明月。她很小心地挪到他后面,用手戳了戳他背:“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生气呢。”
云焕一双眼睛深得如海,低声:“你不是睡了。”
“想睡,但要等你啊。”明月继续戳他:“不许骗人。”
他长长吁出口气,转过身来,瞳仁被外面的光照得亮晶晶的,却冷:“先是生气你没告诉我,继而生气你跟他的关系,然后生气自己没能照顾好你和朵朵,才让你们要去投靠另一个人,这样一来就更生气了。”
绕得很,明月听得打哈欠:“哦,原来是这样。”
云焕将视线挪移到别处,简短道:“睡吧,知道你累了。”
“你们接过吻吗?”过了会,说好要放人睡觉的男人又在黑暗里突然问了句:“别想糊弄我,不是贴面礼的那一种,就是单纯的,接`吻。”
明月顿了顿:“一定想听?”
云焕说:“一定。”
明月回忆着:“喝醉的时候有吧。”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就在明月觉得这男人不会再发问,一切归于静寂,明早起来他们还是如以前一样不清不楚的时候,忽然听他道:“骗人。”
胳膊上一重,云焕的手劲比任何一次都重,她轻轻松松就被带进一个滚烫的怀里。他身上的烟味浓重,混着他周身立起的强势气息,浓烈呛人。
他直来直去地用力吻她,舌头进驻,唇齿打架,微凉的鼻尖都深深刺进她面颊,剧烈的呼吸如牛喘,煽动她的耳膜剧烈颤抖。
明月叹不过气来,无数次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样的纠缠里,推又推不动,打也打不走,只好越来越软,尽力跟上他的节拍,手也勾上他的脖颈。
云焕从没有这样用力地吻过她。
哪怕是几年以前,被她“遗忘”的,不太美好的最后一次。
他也没有这样吻过她。
第二天一早,朵朵小朋友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很认真地对云焕跟明月道:“昨天晚上好吵啊,你们听到了吗?”
已经无法像年轻人一样说睡就睡的一对老父亲老母亲心虚地相互看了一眼,都弱弱道:“这个房间隔音不好,回家就好了。”
朵朵轻轻“哦”了一声,穿齐整后站在床上一个劲地蹦,深刻而理智地提出了一个老父老母都忽略的问题:“回哪个家?”
是啊,回哪个家?明月为了开源节流,直接退了之前的公寓,又灰溜溜地搬回了丽丽姐那里厚脸皮地住着。
朵朵在奶奶家呆了几天,总是跟她夸赞那边开阔的空间和独立的游戏室,接她回来挤进一个懒腰都伸不开的小房子,孩子心理落差肯定大。
之前云焕是说过要她退租,带着朵朵跟他一起住的事,可是中途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不再提,她也不想问。
明月此刻偷偷看了云焕一眼,他一脸的平静无波,又回到刚见面时的一脸阎王样。明月冷冷哼一声,不屑,索性由他去。
三个人定了下午回去的车票,早上在市里找了个商场随便逛了逛,吃了顿普普通通的便饭,最后陪着朵朵在儿童乐园里消磨时间。
明月赤脚,守着她钻了一会滑梯后,精疲力尽地回到长椅上等。视线一扫,云焕坐在最靠后的地方,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明月将一个踉踉跄跄要倒在他腿上的小孩子挡住,摸摸他头说“小心一点”,这才紧贴着他坐下来,忍不住认真地打量他。
环境嘈杂,他却睡得很熟,菲薄的唇紧紧抿着,密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眼球不停滚动着,应该是做了一个梦。
他才刚刚结束一段日子的加班,明显憔悴,原本用来休息的时间却分给了她和朵朵,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伤心,他就伤身。
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拆线,还留着很不好看的纹路,她轻轻用手覆到附近,很轻很轻地摸了一遍,幸好他没醒。
明月看着四周,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他们却像静止下来的钟摆,享受难得的一份宁静……如果永远这样就好了。
云焕睁眼的时候,头正枕在一边人肩上。明月倚着椅背而坐,目光淡然又辽阔,很是安稳地落在不具名的一点。
灯光照得她脸像是笼上一层薄薄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他伸手贴到她脸上时,方才确定这就是她,不是别人,更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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