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寒蝉。”
“寒蝉是什么?”落雁不关心自己的伤口了,倒是问这种问题,听到这里,碧玉幽幽道:“娘娘,礼记月令里说的,孟秋之月,寒蝉鸣,说的就是这种知了,之前的都是一般的知了。”
“你的意思是,寒蝉是现在才出生的?”薛落雁早已经知道“蝉生一夏”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还有生半个夏天的寒蝉。
“是啊,所以,消亡的也很快呢,娘娘。”碧玉搀扶薛落雁往前走,薛落雁点点头,却惆怅了。
然而,刚刚没有感觉到疼,此刻,从竹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出来,却才感觉到了一种钻心刺骨的疼,那种疼,是让薛落雁几乎要受不了的。
薛落雁的眉心皱了起来,从那竹林里出来,落雁默然听到头顶有什么东西坠落声音,两人连忙去躲避,却看到滚落下来的是一个黑黑的小小的虫子。
“姑娘,这就是寒蝉了。”碧玉用灯笼的光,看了看那滚落下来的虫子。
“却原来如此。”落雁点点头,在聚光了的灯下,看向寒蝉,发现,那寒蝉的头是很大的,身体却小,整体看起来,是流线型的,比夏天的蝉看起来分外不同。
“真可惜,真可怜啊。”落雁道。
“可不是,娘娘。”两人从竹林里出来,进入寓后,碧玉翻箱倒箧,找到消毒用的酒水等,为薛落雁消毒,薛落雁疼,但却不表现出来。
“娘娘,您忍一忍,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好了。”碧玉看向薛落雁。
“嗯。”
一会儿后,包扎好了,“你倒是功夫见长,之前却也不见你有这种行云流水的本领。”落雁赞美的一笑,举起来手掌凑近看了看,似乎在研究一般。
“娘娘,您好好的,”碧玉举着托盘,看着托盘里,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棉球,“到那黑咕隆咚的地方去做什么呢?”
“我看到了一个人,我看到了……”薛落雁说到这里,却不情愿说了。“或者,我是眼睛花了,看错了,没事的,已经过去了。”薛落雁总结陈词。
向来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碧玉,今天却蓦地就不是问题少年了,面颊上居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笑痕,“反正,好了就好,现在天晚了,还希望娘娘能早早的休息,明日里,裴臻会安排您去见王爷的,您现在倒是需要好生的休息休息。”
“是,是。”薛落雁连连点头,碧玉搀扶薛落雁去休息,两人进入屋子,那种疼痛的感觉却也逐渐的消失了,薛落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到了第二天,这一天,是刘泓的生辰,往往,在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上,当事人是很容易忽略的,然而,旁观者却能将这事情给记着。
因此,旁边的太监提醒刘泓,刘泓却才恍然大悟,现在仔细一想,已经是自己二十九岁的生日了,二十九岁,时间过的真的是很快很快啊。
“御膳房为您做了长寿面。”那太监谄媚的笑着,刘泓点点头,让人将长寿面送了过来,刘泓看着香喷喷的面,却有点儿食不下咽。
现在的他,是什么都得到了,有了凡尘俗世里,每一个男子,仰慕的一切,多少人对他都是刮目相看的,只因为,他实在是太高高在上了。
但现实是什么?他自己感觉到痛苦,感觉到伤悲,一般人,或者是不会忘记自己的生辰,毕竟,那是特别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啊。
但自己呢,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起来,他用筷子将长寿面挑起来,*的看着,却忽而没有了食欲。
刘泓想起来很多年前,和薛落雁在一起,他们泛舟湖上,薛落雁说道:“要是有朝一日,我们能过这种生活就好了。”
“是啊,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现在想一想,薛落雁和自己在一起已经十年了,这十个年头,对刘泓来说,过的是漫长的,是带着一种惆怅与悲凉的。
刘泓的心情很不好,因为这很不好,刘泓就彻底没有了胃口,他想要给薛落雁的,那样简单而贫瘠的愿望,却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给的。
“你吃吧。”刘泓将长寿面赏赐给了旁边的听差。这个太监,是很不错的,从自己到这里来, 这个太监就给刘泓培养了数以百计的心腹之人,这也让刘泓能稳稳当当的坐镇在这里。
这太监受宠若惊,连连在地上叩头,将那一碗面给端走了。
刘泓看着窗外的风景,都说胡天八月即飞雪,已经九月多了,天气是真的冷了起来,有侍女将披风送了过来。
“皇上。”门口,如意走了进来,“奴婢最近都在太后娘娘那边,发现太后娘娘始终在和一个人频繁的通信,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人。”
“这个却也不难。”刘泓问:“什么时间通信的,你告诉朕,朕会让人抓他们的信鸽。”
“一般都是每个月的月初头一天,月中,以及月末。”原来,是定点了的,刘泓记住了,不外是初一、十五以及三十罢了。
“称心呢,可还称心?”刘泓问。
“他现在是遍体鳞伤了。”如意叹口气,伤感的很,“我们这样的人,在帝京里原是俯仰由人的。”
“你也莫要伤感,事情结束了未必你们就不是赢家,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刘泓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切都不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是,皇上。”如意点点头。
“你去吧,在朕这里,你逗留的时间长久,倒是会引起怀疑,到那时节却不好了。”女孩点点头去了。
看到如意去了,刘泓却陷入了沉思。
外面,老马勺来了,老马勺自从做了皇商后,得到了出舆入辇的机会,现如今,到帝京来,想要面圣,说起来,是比一般的官员还要容易的。
也因此上,官员有什么事情,都是很喜欢找老马勺的,而老马勺又是一个很乐于助人之人,此刻,老马勺过来刘泓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而好的是,今日,刘泓也不着忙,看着老马勺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刘泓的面上浮现了一抹笑。“好好的,又是来做什么?”
“邀请您到凤凰去看看。”老马勺并没有告诉刘泓,其实,今日,薛落雁已经从安乐赶往了凤凰,这是惊喜的安排,是让人能感觉快乐的。
“去凤凰,做什么?”刘泓问。
“去看看风景,看看凤凰。”老马勺神秘兮兮的,刘泓显然知道,老马勺别有用心了,但却也不问,好在今日朝廷里的确没有什么事情,而平日里,刘泓也真的太忙碌了。
在今天他情愿放自己一天假,因了这个,刘泓颔首,“朕让人去预备马车,和你出去看看。”
“皇上,微臣来这里,就是坐马车过来的,现在。却也不需要您去安排了,坐着微臣的马车离开就好。”老马勺道。
刘泓闻声,点点头,起身到外面去了。老马勺的马车,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于,从马车的外形去看,那是一辆陈旧而朴素的马车,一般的农民家庭就会有的。
正因为其貌不扬,所以,无论到什么荒郊野岭去,都不会遇到强盗,只因为,强盗打劫的都是那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马车,老马勺的马车里,却很舒适,各种东西都是*具备的。
刘泓坐下后,老马勺告罪,也上来了,跟着,驭手不紧不慢的催马,朝着来的方向去了。
“你今日。”刘泓盯着老马勺看,“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朕?”
“这……”老马勺却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反正,即便是有,也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不是坏事情呢,皇上。”
“朕相信你。”刘泓闭上了眼睛,任凭风吹过来,但风已经不很温暖了,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凉。
刘泓闭目养神,在秋风里,在马车里,朝着凤凰去了。
从燕国到凤凰,这一路上,却好像逐渐的走到了季节流转的地方,是春天吗?美妙的春天?还是,仅仅是比较温暖罢了。
刘泓越发靠近了凤凰,其实也越发思念帝京,帝京安乐,此时此刻,也一定是特别温暖的。
马车停驻在了一个不怎么大的宅院门口,驭手不走了,宅院里,一小年轻人疾步到了马车旁边,看都不敢看马车里的人,将上马石搬运了过来,放在了地面上,老马勺搀扶刘泓下来。
那年轻人立即将手炉给了刘泓,刘泓握着黄铜的手炉,感觉到手心里的暖热逐渐的升腾起来,那种暖热,微风一般的覆盖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刘泓不走了,站在宅院门口看。
“回皇上,这里是给您修筑的别业。”
“给朕修筑的?”刘泓一笑,“朕倒是要看一看,你这别业是投其所好了没有。”刘泓想不到,进入这宅院后。发现这宅院里,和其余的宅院实在是完全的不同。
其不同在哪里呢?
这宅院的天井里,开凿出来两方碧波粼粼的池塘,这池塘里,有红莲在荡漾,红莲且不是那种亭亭净植的莲花,而是睡莲,这睡莲,看起来却美丽的很。
院落里,有水缸与假山石,很朴素的模样,与刘泓每天都能看到的一切,形成了一种非常鲜明的对比,刘泓往前走,就看到了成群结队的鸭子和公鸡。
不但是看到了鸡鸭,刘泓还看到了假山石后面的一头羊,那一头羊优哉游哉的在吃草,完全将一切都看作了等闲,刘泓看着那小羊羔,看着看着,心情就舒爽了。
“你这个安排,是别有用心了,你到处揣摩的不错,朕的确是讨厌那种金碧辉煌的屋子。”是的,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将来对那种环境也一定会深恶痛疾的。
刘泓带着发眼光往前走,这堂屋里,地上铺设一尘不染的青砖,干干净净的,却和帝京里的不同,帝京里的砖头,是水磨石的,熠熠生辉。
第七百五十一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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