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
“三师妹。”盛君殊回想了一下,“年岁不大,脾气挺大。张森让她吊起来打得最狠,”他扯了扯嘴角,“每回还不忘祭她。”
“那我们现在去找他们。”
天还没黑透,盛君殊有点走神。
因为今天比往年早很多。从前他要先去天书藏洞祭衡南,再去外峰和张森汇合。
他无声地侧过头,衡南挽着他,正低着头,无聊地故意把地上的落叶踩得咔嚓作响。盛君殊将她拉紧了些。
她似有所感,抬起头,却不是看向他。
顺着衡南的目光看去,远处水杉林之间,立着一道背光的身影。
那男人高瘦白皙,穿一身西装,面对他们,盛君殊看清他轮廓的刹那,血气上涌。
牡棘刀出手,带着劲风劈砍过去,那男人身形一动,从刀下钻出,烟气鬼魅一般迎面飞来,又像风一样“呼”地掠过衡南身侧,瞬间消失在远方。
从发现他,到他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盛君殊的刀“啪”地入手,回头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
“刚才那个人……”衡南颊边发丝回落,“像上次掐我脖子的那个。”
没有黑气萦绕,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更有实感,似曾相识。
盛君殊握刀的指节发白,忍了又忍:“……师门败类,以后跟你细讲。”
还想说什么,让一道强力手电筒照在脸上,照断了。
为了游客安全,“海上仙山”五点关闭,工作人员上下巡查有没有落单的游客,没想到干道上撞见一对小情侣,还在手拉手慢悠悠地走,保安大吼:“两小时前就闭山了!都听广播没?”
盛君殊和衡南毫无反应。
两人一齐盯着他手里提着的一晃一晃的栗色毛茸茸。
这事说来话长。
游客在一处密闭的山洞里,听到了诡异的哭声,似禽非禽,似兽非兽,保安冲进去一看,是只野生藏狐,不知道咋搞的,抓起来准备扔到山里。
张森被提着尾巴,拿两爪给自己打了个码,像死鱼一样。
“我们又不知道五点闭山,”衡南眼神投向他背后,理所当然地说,“那不是还有人在走吗?”
红袖标大叔诧异地一回头,衡南一把抢过狐狸尾巴,猛拍一下盛君殊,反身一路狂奔:“快跑。”
盛君殊:“……”
“你们俩给我站住!”
……
从别墅跑出来整一天,盛君殊的电话几乎被那兄弟俩打爆。他淡然把电话卡抽出来,扔到了一边,安排了一下后面的计划。
盛君殊前往金家旧址“问灵”,肖子烈去找黎向巍的出轨对象,黎沅的生母。
肖子烈冷笑:“每次找外围女、站街女、按摩女,都是我去,凭什么啊师兄?”
盛君殊不太自在地看了看他:“我要带着你师姐,不方便。”
“那让张森……”
“不了不了。”张森往盛君殊背后躲,“我长、长的就像个秘书。”
金耀兰祖籍就在星港本市,需坐半小时客轮。
古镇坐居水上,黑瓦白墙,石板路裂开的缝隙里长满青苔。
小巷很窄,机动车过不去,只能靠走。两面都是双坡屋顶,青灰墙面开裂,还保留着民国时候的样貌。大部分是被废弃的房屋,少数还有人住。
土院里的狗嗅出生人气味,冲出来汪汪吠叫,盛君殊立即将衡南换到了另一边。
衡南偏要越过他伸出手,在他阻拦之前,脏兮兮的大狗裂开血盆大口,“吧唧”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衡南的表情冻结,缓慢地看了看沾满口水的掌心。
盛君殊条件反射地迅速开始掏纸巾,不过他晚了一步,衡南还是嫌弃地把手蹭在他袖子上,他的巴掌也带着怒火准确地拍在了衡南臀后:“衡南!”
衡南惊愕地看着盛君殊,连反应都忘记了。
盛君殊把西装脱下来,突然发现打这一下之后,他一点都不气了,心里平静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适当地管教一下。
“手擦干净了吗?”盛君殊平静地问,把擦过狗口水的袖子翻了个面,把满脸木然的衡南的手抓起来,蹭了蹭她的手心,然后冷冷地把袖子打了个结。
回去重点清洗的意思。
衡南仰着下巴,看上去非常冷漠。
但是她老老实实地走完后半程,没有追猫逗狗,盛君殊觉得自己还是给她带了一些震慑。
金家的祖宅很好辨认,因为眼前房屋阔气许多,二三层的楼宇,瓦片齐整。并不像其他镇子里的其他房屋一样是独栋,而是四合院那样组合式的宅园。
原本这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经营染布坊。为了与市场接轨,金家在十几年前从镇子里搬去星港。
后来子孙凋零,儿女四散,祖宅便空置。
火焰吞噬黄纸,热气中火焰腾起的烟雾扭曲将眼前的景物,盛君殊念咒。
这是衡南第一次看见“问灵”的经过。屋脊上有斑驳的脊兽,飞檐上挂着生锈的铜铃,处处象征着主人家曾经的辉煌,这些从前镇宅的灵物,变成被询问的对象。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女孩子们有节奏的声音响起。
斜阳照在青石板,小小鞋子哒哒地落下,三个女孩穿着厚重布衫跳皮筋,最小的那个羊角小辫一跳一跳:“二姐,你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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